见江蓠如此模样,君府姑娘低下头,漆黑的眸子转了转,旋即似笑非笑的平静道:“你先别忙着高兴,也别急着道谢,我也只能吊着她的一口气,叫她别死的这么快罢了,至于如何长久的活下去。”她眸光一闪,顿了顿道:“我可就没法子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世间若人人都能医得了托天拳之伤,他二人又何必千里迢迢的赶来扬州,察觉到君府姑娘的眸光在自己手上巡弋,江蓠顿觉不妥,忙松开落葵的手,只摩挲着被角,点了点头道:“不妨事,我二人本就是打算到扬州城找圣手黄芩的,君姑娘能设法令她撑到扬州城,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师尊。”君府姑娘微怔,抬了抬下巴,清高笑道:“我早该猜到你们是来找师尊的,只是师尊他向来怪癖,肯不肯治她,便看你们的造化了。”
君府姑娘从腰间取出一只细长玉瓶,不过拇指粗细,从瓶中倒出一丸寒气缭绕的药丸,有些不舍的叹了口气:“这是九死还魂丹,可以暂时护住她的心脉,撑到扬州城自然不难。”
这九死还魂丹的名头极大,其中一味主要还魂草世间罕见,即便是江蓠,也只在宗内的典籍中见过,没料到这医药世家竟如此不凡,他不大喜,忙冲着君葳蕤深深施了一礼:“多谢君姑娘馈赠。”
谁料君府姑娘竟翻手一覆,药丸顿时没了踪影,她挑起唇角笑了笑:“只是这九死还魂丹是师尊赠与我的,让我危难时刻保命用,李公子想来是听说过的,此丹药炼制颇为不易,这全天下也不过三两枚,李公子就如此轻飘飘的一声道谢,便想要了去么。”
影青瓷博山炉上轻烟缭绕,清香缱绻,淡淡的薄雾掠过君府姑娘的脸,那脸有几分朦胧,这一路上慌乱不堪,江蓠并没有机会仔细端详君府姑娘,如今隔着薄雾相望,只见她生的容色艳丽,眉眼间神灵动而机敏,行动间却又自带清高孤傲,像一朵带刺的玫瑰,明艳照人却又生人勿进。
短暂的寂静后,君迁子轻咳了一声,轻声斥道:“蕤儿,李公子于我君府有救命之恩,合该把这丹药赠与李公子的,你岂可以人命相要挟,这岂非坏了咱们医药世家的名头。”
君府姑娘皱了皱鼻尖儿,正说些甚么,江蓠却截过了话头,点头道:“君老爷,君姑娘所言极是,在下决不能平白接受如此贵重之物。”他望向君府姑娘,眸光赤诚,朗声道:“姑娘想要甚么只管说,在下绝不讨价还价。”
君府姑娘的脸庞隐在薄雾之后,神晦暗,唯有那一双艳丽明眸神倨傲,抿唇一笑:“李公子与这位姑娘只是寻常朋友罢。”
江蓠原想摇头,但斟酌了下,惊觉自己与落葵连朋友都算不
上,只能称得上是仇敌,他不置可否,一时无言。
君府姑娘淡淡一笑,继续道:“李公子是修仙者罢。”
江蓠惊疑的益发厉害,他自问这一路上并未施用过法术,更未曾显露过修为,又如何会被人一眼看穿,他仍旧一语不发,只抄起一盏冷透了的茶水饮尽。
君迁子似乎已经猜到自家姑娘要做甚么,不觉有些尴尬,忙厉声喝止道:“蕤儿,莫要胡言乱语。”
而君府姑娘目不斜视,并未理睬君迁子,只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一直神往修仙之路,奈何机缘不够,始终未能拜入宗门,若李公子不嫌弃我愚笨,可否留在君府三年,传授我修仙之法。”
江蓠顿时哽了一哽,这,这算甚么,三年,他可不愿意在君府坐上三年牢,可转念又想,若他想走,区区一个君府,如何留得住他,他极快的点头笑道:“好,在下答应了。”
君府姑娘的眸光在江蓠脸上巡弋片刻,美眸熠熠生辉,看穿了他的心中所想,挑起唇角悠悠一笑,笑中别有意味:“李公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有反悔,天涯海角,我君府也会将你追回来的。”
江蓠咬了咬牙,顾不得这许多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将救命的药拿到手,以后的事,就交给以后的自己来cāo心罢,他连连点头,只差抬手发个毒誓了:“君姑娘放心,我既答应了,断然不会反悔。”
君府姑娘不知是真信了江蓠此话,还是对自家手段有十足的信心,只挑唇一笑,将药递给了江蓠,轻声道:“拿水化开。”
江蓠忙拿过桌案上的素白瓷碗,化了一碗水,一勺勺喂到落葵口中。
随后,君府姑娘又切了个脉,这才松下一口气,连连点头:“有了这九死还魂丹护住心脉,三五她是死不了的,余下的,就看李公子自己了,我再斟酌个方子,给这位姑娘调理一二。”她微微垂首,似乎有些羞涩,顿了顿才道:“李公子,君姑娘这称呼未免太生分了些,小女闺名葳蕤,还请李公子莫要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