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茯神脸浮煞气,她一直是娇生惯养的,也鲜少离开茯苓山踏足凡尘,对俗世知之甚少,生起气来就更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是苏子让你来气我的。”
郁李仁敛了笑意,正色道:“他哪有那个功夫,他如今就剩一口气吊着,我好意过来告诉你,要看他就赶紧去,若是去的晚了,你便只能赶得上挖坑埋他了。”
“甚么。”茯神有些慌了,抬手拂下一盏彼岸花,揉开了碾碎了在指尖缓缓涂抹起来,一边抹一边便有了定计,愈发天真的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他快死了,可他又不想死,才让你来求我救他,不过,你这是求人么。”
郁李仁抿着唇欲笑未笑,翘着手指头隔空勾了一下茯神的下巴,笑道:“姑娘家家的太聪明可不招人喜欢,难怪苏子不喜欢你。”
“你,”茯神气急了,一抬手,腕间的白纱向着郁李仁一卷,拍在了他的脸上,像是伸出手给了他一巴掌,随后举步,看似缓慢实则急促的往青州方向奔去,还不忘回首恨声道:“我倒要去问问他,他是喜欢你,还是喜欢我。”
而郁李仁在她身后,抿嘴淡淡一笑,心想落葵出的这招数损是损了些,却着实好用,否则这天下道门第一派的掌教大人,如何能这般轻易能请的动。
苏子仰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丁香端了一碗汤水,一勺一勺的喂到他的口中,只是他的唇闭的紧,喂一勺总有大半勺都漏了出来,她又忙不迭的捏了帕子去擦,不禁越擦越愁,苏子这一睡,睡了足有半个月,丝毫醒来的迹象都没有,她怕极了,生怕苏子就这样一睡不醒。
正愁肠百转时,落葵挑帘进来,接过她手中的汤碗继续喂苏子,丁香望着苏子,低声叹道:“主子,这都半个月了,郁道长怎么还不回来。”
“再等等罢,茯苓山位于云楚国与南祁国交界处,离青州那样远,也是掌门师兄的脚程够快,能赶在年前走个来回,若换做个寻常人,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的。”落葵将碗放到一边,爬到床的里侧,半跪半坐着,手上不停的给苏子捏捏手,捏捏腿,再翻一翻身,怕他在床上躺的久了会生出褥疮来。
京墨端了饭进来,凑到落葵跟前,笑眉笑眼道:“先吃点饭罢,这些日子你也熬得狠了些。”
落葵白他一眼,也不吃饭,也不理他。
京墨继续笑道:“是我不对,不该动不动就发脾气,不该疑心你。”
落葵冷笑一声:“曲莲回去了,你开心了。”
京墨哽了一哽:“我,不是,这个。”
落葵撇过头去,一言不发。
京墨讨了个没趣,暗恨了一声,转身离去。
这一日是腊月二十八,马上便要过年了,晨起的天阴沉的厉害,层云重重,寒意深深,大雪欲落未落。
屋内笼了炭盆,沿着窗台摆了一溜白玉似的水仙,一股股又香又暖的气息温柔缱绻,丁香烧了几盆热水倒在浴桶中,落葵收拾了换洗的衣裳和香胰子,往火盆中加了炭,熏得一室如春般暖意融融,喊着杜衡把苏子抱过来洗个澡,马上除夕了,就算一时醒不过来,也不能脏兮兮的过个年。
不料微漪的洗澡水中映出一张女人脸,水波微漾,那张脸便随之扭曲,吓得杜衡嗷的一嗓子跳起老高,大呼小叫起来:“有,有鬼,落葵,有鬼啊。”
落葵敲了敲窗棂,一张脸贴在薄薄的窗纸上,微微含笑:“你鬼叫什么,出来罢,里头用不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