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数十道各异剑光逼近此处,打了个旋儿落到院内。光华敛尽,竟是数十名白袍男子,分立在了江蓠左右,齐齐行礼道:“少宗主。”
江蓠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随即双眸闪着不忍的光,硬起心肠,将长剑一横,冲着落葵等人怒目相视。这亦是无奈之举,唯有如此做,才能不漏痕迹,不惹来猜忌,才能搏一把冥冥之中的那一丝可能。
短暂的死寂后,落葵冷冷清清的开口道:“江少主,我茯血派不愿与贵宗再添新仇,今日之事,本尊定会详查,给江少主与天一宗一个交代。”
一席话说的隔阂疏离,江蓠蓦然心痛,他挣扎良久,终于冷然道:“本少主也并非咄咄逼人之人,三日,”他竖起三根手指:“三日后,本少主自会前往茯血分堂,向大长老讨要个说法。”
红纱遮盖下的脸庞神情微变,露出一丝丝凄苦,三日,凭自家的手段,想在三日内查出这些是何人所为并不难,可难的是三日后江蓠若真的找了来,到时对上掌门师兄,只怕他会有去无回了。她略一沉吟,既然拦不住,那么只好见招拆招了,旋即平静道:“如此,本尊便在分堂恭候江少主大驾光临。”
江蓠亦是感慨良多,有满腹的话想说,却又不敢露出分毫,月华下,他脸色难看,他知道这一日迟早会来,只是来的太早,太猝不及防,那十数日竟恍如隔世,像做了场梦,如今梦醒了,心中充斥着满满的无力与绝望,果然应了那句话,人生而孤独,都有不为人知的苦痛。他挣扎了良久,冲着左右挥了挥手,白袍男子齐齐闪开,让出一条道来。
落葵眸光微闪,冷眸中有万般复杂的情绪闪过,既然毫无前路,前缘便只是错付,不如斩断,让一切止步于岁月流转。此时的克制是对彼此最大的善良,亦是对彼此最深的狠辣,她最终只深深的望了江蓠一眼,领着众多血袍男子,平静的转身。
那一角鲜红衣袂,冷冷而决绝的划过虚空,在江蓠的心上染透了血痕,终是殊途,全无同归。
直到拐过街巷,掌心不再潺潺流血,伤口处已然有了干涸的痕迹,寒风挽过长发,落葵怅然若失的缓过口气,轻声问道:“素问,你不跟在宛童身边,来此处作甚么。”
素问忙躬身道:“今日宛童大人遇袭中毒,属下已将他接入了分堂,赶来天一宗分舵,是来找解药的,谁想就碰到了血祭这种事。”
落葵眉心紧蹙,疑惑道:“为何要到天一宗分舵来拿解药,是天一宗之人做的手脚么。”
素问摇了摇头,斟酌了一句:“依属下所见,并非乃天一宗所做,倒像极了万毒宗的手段,属下等一路追踪到此,虽拿到了解药,但却没拿住人。”
落葵神思一动,指尖捻着袖口的海棠花纹样,细细思量起来:“血祭之术虽说是本派秘术,素来密不外传,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术毕竟流转千年,若有所泄露也不足为奇,这些日子,万毒宗动作频频,想来是急于挑起茯血派与天一宗的积怨,逼着两派再打一架,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素问低声称是:“自三年前咱们与天一宗打了那么一架后,嗜血道与正阳道安静了这几年,如今圣魔宗避世不出,咱们嗜血道的确有些势微了,也难怪万毒宗会坐不住了。”
落葵冷嗤了一声,讥讽轻笑:“势微,圣魔宗与万毒宗一样,素来最擅韬光养晦,坐山观虎斗,若真的有利可图,又怎会视如不见。”她略一沉凝,轻声道:“掌门师兄何时能赶到。”
素问算了算日子,躬身道:“前日苏将军传信过来,称他已快马加鞭赶往扬州,明日可到,至于掌门师兄,苏将军已让掌门师兄先行回青州主事了。”
落葵微微低眉,凝神半响,旋即狠毒吩咐道:“苏子重伤了无尘,菖蒲也败在百蛊之虫下,如今这扬州城分坛,看似坚不可摧,实则不堪一击,待苏子来后,此处的万毒宗分坛,便不必留着了。”
素问微微颔首,道:“喏,属下这就去安排,待苏将军赶到,即刻出发。”
这一座宅院位于扬州城的朱雀大街上,前面是积善堂钱庄,穿过一条窄巷,后头则是钱庄掌柜并伙计所居的三进院落。
在这院子里位置极佳,晨起阳光正盛,而夜幕里月华温婉,院中多植竹树花草,只是这时节万物凋零,满院子萧索,只能看着一砖一瓦,一梁一柱来消磨光阴。
这院子原本建的也是极有章法的,可后来宅子的家主获罪,家产尽数被抄没,这宅子因世人嫌其晦气,无人肯买,便也渐渐荒废了下来,直到后来被积善堂的掌柜买下,并将其与朱雀大街上的店面打通,连成了一片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