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蔓菁亦是叹息:“可不是么,整日里除了睡觉便是吃饭,莫非生而为人,便是吃与睡么,还不如一只鸟儿,除了吃与睡,尚且可以飞。”
水金樱点头道:“就是就是,若放我们下山去看看便更好了。”她凑近水蔓菁,瞧见获麟**四个字,道:“这便是今日先生给你的双修之法么,为何与我的不同呢。”
水蔓菁想了想,道:“你看咱们养的那些鸟儿,画眉有画眉的吃食,鹦鹉有鹦鹉的吃食,各有不同,那你看我们高矮胖瘦也都不同,所学的双修之法也肯定不同了,嗯,对,定是如此。”她笃定的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你看,沙苑姐姐那样胖,若给她选个费力气的双修之法,肯定是练不下来的,款冬姐姐那样瘦,若是给她选个不吃饭的双修之法,也定是练不了的。”
水金樱一向最信水蔓菁,因为她书念得好,故而她说甚么金樱都信,此番自然也信,她万般信服的点头:“先生传我的五行之术,我练来练去也练不好,那先生此番传我的双修之法,一定是个不必动脑子,便可以练得好的了。”
水蔓菁托腮,壶嘴处的袅袅热气将她的脸庞熏得微红,像一枝娇艳的蔷薇花,隐隐有艳光透出:“金樱,先生总说他是男子,咱们是女子,男女有别,可究竟有别在何处。”
水金樱摇头:“我看先生与我们一样,都是有眼有口有手有脚,并无不同。”
青州不越山脉的寒潭之下,为骐麟观的隐秘藏身之所,平日里观中之人皆在外各司其职,并不长久滞留于观内,可这一日,不知观内发生了甚么了不得的惊天大事,所有的弟子皆收到了掌门之令,纷纷赶回观中,领了阵旗前去镇守不越山脉的岗哨与阵法。
山腹之中的厅堂内,充斥着大片不断流动的红芒,苏子与杜衡二人手上法诀不断,将红芒禁锢在一处半圆形的光幕之内,而一
枚水光潋滟的珠子悬在虚空中,水泽强大却无一丝声响。
二人收了法诀,苏子脸色惨白,一眼不错的盯着那珠子,生怕一个错眼,那珠子会生出变故,盯了良久,才微微松了口气:“这麒麟玄珠藏了落葵的一丝血脉,如今气息强大而安静,想来落葵在这幻境中并无不妥。”
杜衡取出一丸药,以水化开,递给苏子道:“苏将军,喝药罢,原本封印水蔓菁时的旧伤未愈,现在为青公子护法又消耗了太多的法力,若是不好好调养,你怕是会修为大损的。”
苏子捧着药碗一饮而尽,沉声道:“顾不得这许多了,幸而空青顺利进入幻境,郁李仁也在里面,有他二人照应,定会安然无恙的。”
眼下这困境难解,苏子不禁愁肠满腹,水蔓菁被封印前言明,要将落葵困在三百年前的旧事中,而三百年前究竟出了何事,并无人知晓,虽然他已经将破除幻境之法尽数交与空青,空青又一向稳重,处事周全,定有法子将这幻境做的圆满,再将落葵与郁李仁安然无恙的带出来。可关心则乱,他仍怕空青情急之下,会忍不住强行带了他们出来。
“人间一日,便是幻境一年,落葵此去,只怕没个三五日,是出不来的,杜衡,吩咐下去,即日起不越山脉禁制全开,无掌门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如有陌生人进山,格杀勿论。”苏子凝神,言出狠厉,他知道再如何发愁亦是无用,这幻境对他的排斥之力极大,自己卯足了力气都进不去,还差点被反噬重伤,否则他也是要跟着空青一同进去,好歹还能多一个聪明的脑袋。他转念一想,落葵与郁李仁被摄入幻境,自然是水蔓菁临死反扑所致,可同样生而为人,为何空青能够顺利进去,而自己却只能望幻境而兴叹,待此间事毕,他定是要好好探查一二,这空青究竟与他有何不同。
光幕上,空青方才进入后留下的裂缝在渐渐弥合,就在此时,一道金芒以迅雷之势闪动到裂缝旁,悄无声息的没了进去,竟没有惊动苏子二人。
而红芒流转,光幕内已是另一番光景,正是秋日萧索,万籁俱寂。
兖州百里家,是兖州境内最富庶的商贾之家,长子百里霜是嫡出,生的眉目娟好,气韵不凡,奈何身子却不争气,七灾八难的病痛不断,不是晕倒便是咳血,一入冬更是伤风不断,卧床不起了,渐渐有人说是他的名字起坏了,霜乃夜降朝逝之物,以此字为名,可不是要命途多舛了么。
屋内装饰华美,帘幕沉沉,将门窗都遮掩的密不透风,风是透不进屋内了,可阳光也难以透窗而入,屋内燃了十数盏灯烛,却暗沉沉的,陡然进的屋内,双眸竟要缓上良久,才能瞧得清楚四围。
许是关门闭窗久了,帘幕又遮的严实,这屋内浓厚而清苦的药味儿久久不散,只能靠着一座座香炉之上的轻烟袅袅,稍稍掩盖药味儿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