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用罢午饭,落葵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窝在椅中,一卷书卷盖在脸上,手边一盏茶早已冷透,有花瓣落于杯中,碧水红瓣煞是好看。日头自密密的叶缝中透下来,晒得人周身暖洋洋的睡意顿生。
她打了个哈欠,半睡半醒间,院门被人砰的一声撞开,将她吓了一跳,她听出了那熟悉的脚步声,便抿了抿唇,继续打瞌睡。
谁知那人却一把扯下盖在她脸上的书卷,只觉眼前陡然一亮,刺得她不禁的紧闭了下双眸。
那人揪着她的衣袖,急切而尖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倒是悠闲,快,快随我说理去。”
落葵甩开他的手,一脸的不耐烦,又将书卷盖了回去,懒洋洋道:“苏子,杜衡前几日送过来的账目你还没看完,这是又跑出去闯了甚么祸。”
苏子着了急,小心翼翼的拿开书卷,从怀中取出枚玉簪子,陪着十二分的小心和笑脸递过去:“看看这个。”
落葵在暗影中探出身来,举着玉簪子,迎着日头瞧了瞧,撇嘴奚落一笑:“你的大山楂丸呢。”
“啊,甚么。”苏子微怔,一时之间有些茫然,摸不着落葵此话的由来。
“你买这东西的时候,人家没有送你大山楂丸吗。”落葵冷眸隐隐含笑,奚落道。
“没有啊。”苏子愣的更加厉害,完全摸不着头脑。
“没有,没有大山楂丸你怎么消食,你是得吃的多饱,吃的多撑,才会买这么个假货。”落葵直起身子,定睛望住苏子,一本正经道。
苏子哑然,顿时觉得自己晌午吃的的确有些多了,都顶在嗓子眼儿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噎的实在难受,脸色渐渐青白起来。
落葵哑然失笑,摩挲着那玉簪子,陡然想到凭着无双公子的名头,买菜都要比旁人贵上几文钱,更遑论这么个玉簪子了,她冷了脸色问道:“多少钱买的。”
“五十两。”苏子心虚,怯怯的斜了落葵一眼。
落葵猛然直起身,抖落一身粉白花瓣,恶狠狠的剜了苏子一眼,恨得咬牙切齿,张口骂道:“你花大价钱买这么个东西时,为甚么不叫我去看看,五十两,苏子,你如今越发会花银子了。”
苏子续了盏热茶递过去,蕴了十二分的笑意:“珍宝轩的人说这是仙山昆玉所制,是合欢夫人用过的,是她的陪葬品,杜衡前日说,让我淘换个稀罕物件给他,他想送给丁香那丫头,我瞧着这个就挺稀罕的了,当时,当时有几个人在争这个,我就怕晚了就没了,这才没回来问你的意思。”
落葵抬手狠狠点着苏子的额头,眸中的怒火烧的他颤了一颤:“苏子啊苏子,你看了那么些书,是不是都当菜码拌饭吃了,合欢夫人用过的,合欢夫人都在地下埋了上千年了,只怕是连骨头都烂成渣了,可你看看这玉,新的像是昨儿个才雕出来的,根本瞧不出半点有人带过的痕迹,再说了,死人身上的陪葬品,你也敢买来送姑娘戴,你是嫌丁香鬼气入体来的太慢了些么。你就不怕丁香有个甚么好歹,杜衡活剥了你一身皮吗,苏子啊苏子,人家说甚么你都信,你怎么不将它当作万年前的买回来。都说千年前的东西会说话,你干脆与它聊聊,看咱们下半年的日子怎么过。”
落葵脸色铁青,五十两,足足够他们用上许久了,虽说她是个郡主,太后又怜惜她是个孤女,每个月的月例银子都比旁的郡主都多上三成,可也经不住如此糟蹋。
苏子知道自己又惹了祸,心虚理亏的垂首,声音细若蚊蝇,在落葵的耳畔嗡嗡直叫:“那,那你说怎么办,买都买了,总不能砸了罢。”
“砸,亏你想得出。”落葵嗤了一声,砸了它,就半吊钱都不值了,这五十两雪花银才是真真听了个响儿,她可不是个忍气吞声认栽吃亏之人,凝神片刻,她眸色一亮:“你说是在珍宝轩买的。”
“对,对,对,走,你与我一道找珍宝轩说理去。”苏子终于想起匆忙回来的缘由,不由分说的拉着她,一路冲进了珍宝轩中,与店家当面锣对面鼓的对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