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落葵手上动作更快,“滋啦”一声,便从肩头将衣袖撕开,飞快的扔到了一边,还未及衣袖坠地,便被白烟滚滚包裹着,化了个干干净净。
可即便是如此,落葵的润白细腕上还是被灼出一点伤痕,且有扩散之势,锥心之痛袭来,她的眉眼挤到了一处,扭曲变形,紧紧蜷缩起身子,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子,冷汗转瞬浸透了衣衫,她咬着牙冷颤不止,却硬生生的没有发出半点惨叫。
空青一甩衣袖,顿时堆了满地的瓶瓶罐罐,他手忙脚乱的从里头翻出个黑漆漆的玉瓶,冲着落葵的手腕倒出些点点黑色荧光。
荧光连成一片,恍若墨色霞光飞卷,包裹住落葵的手腕。
疼痛渐消,落葵艰难直起身子,托着手腕一瞧,腕间多了个深洞,深可见骨,碎肉血淋淋的挂在上头,这伤势虽狰狞无比,但好在却不那么疼了。
见伤势没了蔓延之势,空青松了口气,又翻出个青瓷瓶子,在伤口上撒了些青光闪动的粉末,口中有些心疼道:“都怨我,没有叫你躲远些,不过好在收拾的早,养上几日,便不会有大碍了。”说着,他抽出袖中的帕子,覆在落葵手腕上。
落葵忙推开空青的手,反手扯下一截衣角,覆在伤口上,单手简单包扎了一下,一头攥在手中,而张口咬住另一头,草草打了个结。
空青眸光暗淡,张了张口,终是无言以对。
就在此时,泥潭深处又是怒吼阵阵撼天动地,空青回过神来,忙掐了个诀,浑厚的暗黄色光晕落在二人周身,涟漪乍起,将扑面而至的巨浪拦了下来。
“你可知道这蚀骨化魂泥的下头有甚么。”空青没话找话,打破了短暂而尴尬的寂静。
落葵凝眸,望着滔天的巨浪,微微蹙眉,这样又脏又臭的地方,人怕是待不下去的,能待的下去的,也唯有妖怪了,她微微侧目,皮笑肉不笑的掠了空青一眼,心下止不住的暗笑,对,就是如你这般的妖怪。
空青颇有些感慨的一叹:“我想起来这底下是谁了,是个姑娘。”他死死盯住落葵:“你,半点都不知道么。”
落葵不明就里的摇了摇头,全然不知空青此话究竟是何意,只一门心思的想着一个姑娘,躲在这又脏又臭的地界儿,她还真想瞧一瞧这姑娘生的是个何等模样了。
“我说是谁啊,原来是你啊,六殿下今日怎如此闲,万里迢迢的跑来此地与我叙旧么。”话音未落,一个身着银红裙衫的女子跃出浪头,俏生生的立在了二人眼前。
落葵忙抬眸相望,只见这女子脸庞圆润,眼尾微微上挑,眼下一阂微红,映衬得她益发媚眼如丝。她的灵台轰的一声,狠狠晃了几晃,生出恍如隔世的怅然来。
空青侧过身子,正好挡在落葵身前,眼角眉梢皆微微蹙起,如临大敌般慎之又慎:“荼蘼,果然是你。”
这一声荼蘼,如同惊雷,在落葵灵台上蓦然炸开,一丝清明划过,她默默念着她的名字,荼蘼,荼蘼,恍惚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中一闪而过,尚未来得及抓住,已消失的无踪无影了。她难以抑制的探出头去,若有所思的望住那女子,莫名的熟悉弥漫开来。
荼蘼抿唇一笑,笑意冷然:“六殿下这又是拐了谁家的姑娘,竟跑来此地寻欢作乐。”她嗤的一笑,正好对上落葵的双眸,不禁神情一滞,身形微晃的退了一步,却又极快的掠到落葵面前,带起一串铃音。
这铃音轻灵,听来恍若隔世来声,听在落葵耳中,她蓦然便慌了神儿,一双冷眸隐有悲色,对上荼蘼的如丝媚眼。
荼蘼深深相望,唇角嗫嚅着忍了又忍,终于神情恍惚的退了几步,神情隐忍而悲恸的连连摇头:“原来,是我认错了人。”
空青借机再度挡在了落葵面前,对荼蘼淡淡道:“不错,你的确认错了。”
落葵瞧着眼前这两个人,如同猜谜般的一对一答,心下却如同拨开层层迷雾,乍见一丝光,她与这女子的确是素不相识,头一回见的,但这莫名的熟识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那么,既然自己与空青有一段不堪的前尘旧事,保不齐与这女子也曾认识过,只不过岁月轮回,人事巨变,自己早已在旧时光里故去了,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空青负手而立,平静相望,语出淡然:“荼蘼,我们要到人界去,你与我们行个方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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