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宗派弟子眼见没了指望,皆绕着云轴子三人所立之处缓缓往谷口退去,人多眼杂的,落葵抬手引袖遮面,手腕子举得生疼,只好两只手左右交替挡着,着实累得慌。
江蓠瞧着失笑不已,一边去扒拉她的手,用自己宽大的衣袖挡住她的脸庞,一边言语奚落道:“行了行了,别挡着了,夜黑风高的,你生的又这样丑,真没人瞧你。”
落葵剜了江蓠一眼,嗤的一笑,笑的眉眼生花,尚未来得及说话,一痕微白的光芒掠过她的眼角,她眼角一跳,忙抿住薄唇,望住来人,不言不语。
云轴子极快的走到江蓠二人身边,带起阵阵微凉的夜风,仔细打量了二人一眼,心下暗叹,这可真是有人要寻死,拦也拦不住,瞧上睡不好,偏要瞧上天一宗的生死大敌,他怒其不争的眸光如刀,一刀一刀剜着江蓠,咬着牙没有大声痛骂,只是勉力平静道:“走罢。”
“太上长老,你带着弟子先走罢。我,我。”江蓠眸光不转,定定瞧着落葵,鲜红的衣袖轻轻拂过她的脸庞,红光缭绕,素面如玉,叫
他有些移不开双眸:“我,我还有事。”
“甚么事。”云轴子默默哀叹,但由不得自己有丝毫心软,板着脸厉声道:“你还有甚么事没办。”
夜风微凉,夹着浅浅的血腥气,如刀锋般犀利的割过脸颊,江蓠一时踟蹰,不知该说些甚么。
云轴子狠狠甩了下衣袖,背过身去,冷冰冰的突出一个字来:“走。”
就在此时,落葵肩头一沉,一顶鲜红斗篷落在她的肩头,兜帽微动,将她的脸庞遮的严严实实,是苏子身形如风,赶到此处,拢了拢她的肩头,百感交集的轻声道:“走罢。”
“小,”江蓠陡然出声,话到唇边戛然而止,声音凄然的低幽下来:“小妖女,你等等。”他从袖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个蓝丝绒锦盒,打开来一瞧,里头静静卧着两枚一模一样的莲花清水珠,散发着昏黄的温润光华,其中一枚上串了珠链,而另一枚上则打了络子。
他拈起珠链,塞到落葵手中,轻声道:“这是我寻来的清水珠,比着丹霞花林镇中得的那颗亲手雕的,镇上的那颗我留下了,这颗,是你的。”他紧紧握住落葵的手,嘴唇微动,并无半点声音传出,只是一句唇语:“等我。”
河水哗哗作响,二人之间相隔了一步,却像隔开了万水千山,落葵心下酸软,竟蓦然就红了眼眶,水光潋滟在脸庞流转,她的神情凄苦,不禁攥紧了那颗清水珠,沁骨透凉之意从掌心渗到周身,一阵夜风穿过珠链,珠链摇曳,叮铃作响。
苏子拖过她的手,瞧也不瞧江蓠一眼,只深深望住云轴子,平静道:“云长老,你我就此别过了。”
“山高水远,后会有期。”云轴子捋着银白长髯,朗声一笑。
随后,苏子没有再给江蓠半点凄凄艾艾的机会,拖着落葵的手,便走进了无边夜色,与苏玄明等人一同离开了鬼谷。
江蓠瞧着那一痕渐渐消失不见的红影儿,怅惘不已,回过神来才察觉到云轴子刀子般的眸光,转瞬慌了神儿,磕磕巴巴道:“长,长老,我,我。”
云轴子摆了摆手,冷然一叹:“甚么都不必说了,你自己的事儿,自己拿捏分寸,宗门和性命,若你真铁了心不要,莫说是老夫了,就是老天,也没法子拦着你。”
江蓠素来敬畏云轴子,他虽敢在江芒硝面前嚣张跳脚,却从不敢在云轴子面前说半个不字,而这一席话也的确是苦口良言,为着他好,他也辩不出半个不是来。
云轴子又是叹了一声,望住紧随而至的夜茴和崖香二人,疾言厉色的低声道:“你二人听好了,今夜之事,若敢吐露半个字,老夫剥了你们的皮,叫你们尸骨无存。”
听得云轴子此言,江蓠狠狠一怔,原以为回宗之后,云轴子定会将此事对江芒硝和盘托出,谁料他竟有回护自己之意,不禁一时动容一时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