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市天使食品厂。
三车间那条老掉牙的破流水线,今天破机械又出现了故障。
此时身穿海蓝色、油迹斑斑工作服的陈子航的父亲陈大奎同志,正在和食品厂里的十几个机修工,弓腰缩背的围着一台机械在埋头忙碌检修。
而一些帮不上忙,和派不上用场的机修工,就围在旁边七嘴八舌、牢骚满腹和义愤填膺的骂骂咧咧——
“哼!他玛勒戈壁,一检修这破机器,老子就莫名的鬼火绿!”
“是啊,郑师傅,这谁说不是呢?!”
“唉,这三天两头复又三天两头的出故障,谁他妈的不窝火不鬼火绿啊!”
“鬼火绿可以,但可别头上也绿顶绿帽子就行,呵呵呵!”
“滚粗,别瞎几把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货,那壶不开你提那壶!”
“呵,玩笑玩笑……”
“嗯嗯,老柳,话是不错,可鬼火再绿,牢骚满腹都快把肚皮撑破,又有啥屁用呢?这上面当官的嘴皮上下一动,咱们机修组,还不是屁颠屁颠的跑来跟这检修。”
“这话说的,咱们不来检修,那让谁来检修?这可是咱们的本职工作。”
“狗屁!”
“小王,你跟这发牢骚有个卵的用,真有种的话,你冲上面管事的领导去狗屁吧。”
“不是,我……”
“小王,不是我说你,你们这些小年轻,还是太年轻气盛啊!”
“没错,大伙谁都心里没有个逼数,今年咱们又向上面反映了没有十次,这八次总有吧,告诉他们这破机械,它确实没法继续运转了,该想办法换新的流水线了,可到现在,厂里有一点儿动静吗?”
“呵,动静?根本就没人鸟你!我看上面当官的压根就没谁愿出这个头。”
“这话一针见血,可说到关键要害了,这厂里要是早有动静的话,咱们这原本红红火火的天使食品厂,还会走到今天这风雨飘摇,不死不活,濒临倒闭的地步吗?”
“狗日的!厂里这些当官的老太爷们,整天一个个人模狗样的,这一天到晚的坐在办公室里,啥正事不干,那他们到底在干啥……都干了些啥嘛?”
“嗨,他们就什么都没干,或者说他们就什么都不想干呗。”
“哼!这不是乱弹琴吗?什么都不想干,那要他们有个卵用!”
“这你老林就榆木疙瘩的落伍了,是完全不懂其中的道行啊,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
“什么道行,这话……怎么说?”
“切!老林,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坐等咱食品厂倒闭,好从中混水摸鱼中饱私囊呗,连傻子都看出来了!”
“小王,你这话可不能乱传啊,当心被小人揭发,上面给你穿小鞋!”
“呵,我怕他个球,大不了他们让小爷下岗,离了这食品厂,小爷还能饿死不成,反正这食品厂离倒闭也不远了,迟早树倒猢狲散,大难临头各自飞。”
“沃日!这么说来,上面那些个畜牲不如的蛀虫败类,还真是一群混蛋瘪犊子玩意和鳖孙王八杂交出来的狗东西!”
……
这时,一个约莫二十一二岁,同样穿着一身海蓝色工作服的青年,由车间大门外快步走进车间。
青年个子不高,但身材匀称,五官端正,眉清目秀,于是浑身上下,显得格外朝气蓬勃,神采奕奕。
青年走进车间后,径自穿插进围绕在正在检修的机械四周,仍在骂骂咧咧着的机修工人堆,站到忙碌不停的陈大奎身旁,伸出一只没戴着手套的手来,轻轻扯了扯陈大奎的衣袖。
手握一把搬手正忙碌着的陈大奎,于是微微蹙眉回过头来,瞟了一眼青年后,神色随即变得温和的问道:“周滨,有啥事?不要紧的话,等中午吃饭时再说,师傅正忙着呢。”
名叫周滨的青年朝陈大奎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师傅,跟你说点儿事,就一会,耽搁不了你多少时间。”
“滨子,你确定是要现在吗?”陈大奎眉毛一扬问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