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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霜雨 眠风 2069 字 4个月前

开学后日子变得更加忙碌。

唯一让且惠觉得便利的,是报社大院离学校更近了,路上节省出二十分钟。

且惠每天起很早,她总是第一个到教室,坐最前面一排听讲。

几乎每一门专业课的老师都认得她。

一头乌黑长发披在肩头,细白柔婉的面孔,两只水灵灵的眼睛会说话,永远在认真地写笔记。

周五下午,下课后看时间还早,且惠去了三教自习。

等天黑透了,教室里亮起灯,她才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收拾好课本,准备去食堂吃晚饭。

起身时,且惠被眼前忽然冒出的一捧红玫瑰吓到。

再抬头,眼前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盯着她,“钟且惠,你你好。”

独来独往惯了,太久没见过这种场面。

且惠迅速反应了一下,这一出是叫个当众表白?

但她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且惠抱着书,单手指了下自己,“你找我吗?”

“对,那我就直说了啊。”男生有些害羞地挠头,“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请问,你能当我女朋友吗?”

很配合气氛的,周围还没走的同学全都看了过来,人群中响起几声嘹亮浮夸的口哨。

“她不能!”

门口一道冰冷的拒绝,让所有的人都回过头。

庄新华穿了件松垮的衬衫,领口的g像价签一样明明白白,扶着门站得吊儿郎当的。

他摘了墨镜,冲且惠招了下手“走啊宝贝,去吃饭。”

那男生问“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且惠温柔笑着,略带抱歉地耸了耸肩,一句多余的都没解释,穿过人潮走开。

旁边同专业的女生说“人家是大小姐,寝室一天也没住过,就你还想追她啊?”

有人反驳,“什么大小姐啊?你见过周末做兼职的大小姐吗?她早就不是了。”

立马又听见一句,“但人家傍了个子弟男友呀,你酸也没用。”

且惠被庄新华揽着肩膀出去,把这些是非议论隔绝在门后。

还没走出教学楼,她特别不舒服地拱了两下肩,和庄新华脱了截。

她板起面孔说“你下次能不能别叫我宝贝?当着那么多人呢。”

庄新华感到委屈,“会不会说话啊钟且惠?我舍身取义替你解围,你倒挑上理了!”

“我还怕我们家晓乐误会呢,真是的!”

不给且惠开口的机会,他扭过身子,用手愤然掸了下肩膀。

昏黄的路灯下,冯幼圆的下巴点在车窗上。

她看着他俩像小时候一样,互相都十分瞧不上对方的,一边走一边斗嘴。

谁都没有在时光里褪色、枯萎,连忽逢巨变的且惠也没有。

幼圆忍不住弯了下唇角。

她听见且惠奇怪地问“这个晓乐又是谁?”

“就是咱们庄公子新交的女朋友啊。”幼圆说。

且惠坐上车,把书放在后座上,她问“那两个为他吵架的呢?”

前阵子鸡声鹅斗的,两个人差点把庄新华抬到天上去,一个个的都在争他。

庄新华关了车门,系上安全带,冲后面解释道“那俩丫头太闹腾了,选谁都没有宁日,干脆一个都不选。”

听完,且惠默默地做了个想呕的动作。

副驾上伸来一只白玉手,掐住他一把肉,“还选上了,真把自己当皇帝了是吧,你脸呢?”

“哎唷!”庄新华痛的嗷嗷大叫,“快点给我松开!”

且惠扶着座椅,笑得嘴角都酸了,“咱晚上吃什么呀?”

幼圆收回手,抽出张纸巾擦了擦,说“魏晋丰新开一京府菜,就在他们家的老宅子里,要不咱今天去捧捧场?”

且惠咦了一声,“魏家的园子不是在申请重点保护文物吗?还能拿出来营业?”

幼圆解释道“是有这么回事儿,但这餐厅又不对外开放,路人从那边过,连门都不知道朝哪边开。”

“去不了!”庄新华把车开出校门,“今天晋丰那里搞接待,场子都封了,一整条路傍晚都戒严。”

幼圆低头翻着手机,随口问“什么人这么大排场?”

庄新华说“不清楚。好像是上头的安排,要不你去问问沈宗良,他今晚奉命陪客。”

她咂了咂嘴,“我有几个胆子去问他呀,说了不该说的话,连棠因都要挨他的训呢。”

且惠提议,“要不去我那儿?早上邻居送了新鲜羊肉,我们吃铜锅涮肉怎么样?”

庄新华笑着回头“好啊,你搬家以后我还没去过,正好去看看。”

幼圆的关注点和别人不一样。她问“哪个邻居?”

她小时候在家属院里住过很久,看着她长大的老一辈,如今身体还康健的已经不多了。

“就是进门第三栋的袁奶奶。”

幼圆有印象,她笑,“是那位老太太,她可不常给人好脸色的。从前我外公的猫踩了她家花儿,人可不管什么领导不领导的,照骂不误。”

想起第一次见袁奶奶的情形,她那老花镜悬在鼻梁上,花白的头发悉数抿在脑后,用一种严苛的目光盯着她,问她哪儿来的。立刻让她想到高中的教导主任。

且惠心有余悸地点头,“确实,看着就是个厉害角色。”

庄新华好奇,“这么个人物,还肯给你送东西呢?”

“前天她家忽然全黑了,老人家一个人住着,难免害怕。”且惠的手指蜷在课本上,她说“袁奶奶打电话要叫人,正好我从学校回去,顺手给换了个新灯泡。”

庄新华开着车,都惊得回头,“你还会换灯泡?”

“那有什么难的,踩个梯子的事儿。”且惠把他的头扶正,看向前面,“你好好开车。”

到了大院里,他们一齐下了车,拎着路上在超市里买来的食材。

他们三个在一起,一向是且惠动手居多,她独立生活惯了的。

且惠扔下书就去处理羊肉,把羊里脊切得薄薄一片,小心铺在白瓷盘里。

庄新华和幼圆两个人,同洗一个大铜锅,硬是洗出一场事故。

水花四溅,幼圆的裙子湿透了,她揪着两端一拧,拧出一滩子水来。

她擦擦脸说“庄新华你故意的吧?水都往我这里来了!”

庄新华把锅端上桌,举起手发誓,“天地良心,我哪儿敢啊。”

幼圆去且惠卧室里换衣服,庄新华溜到厨房里找开酒器,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且惠切完四盘肉,腕子都酸了,伸手打开橱柜,摸出来递给他,“喏,这里。”

庄新华把瓶身亮给她看,“你喝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