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天有什么特别意义?
有,但他不知道。
等知道时,已经晚矣。
流风十大妖兽森林,姞耀璃被派往面积最大、妖兽最多也最凶的凤只鸾孤。
站在最高树梢上都一眼望不到头、得骑飞鹰才能巡视全林的巨阔场地,让他以为可以甩开膀子撒欢儿,未曾想,第一天就和紫灵兽大干一架,接着,连续七天都被不讲兽德的紫灵兽群寻衅找茬儿,以要赶他滚出森林为由,集体攻之。
妖兽修到紫灵兽级别,除了不会说人话,智商已高得普通人都不够看,除了以多对一,还会玩车轮战,把个姞耀璃累得筋疲力尽,体内浑厚真气全部抽干,差点挂掉。
及时赶来的木沧澜心疼得无以复加,一边为他输入真气疗伤,一边咬牙切齿狠眉怒目看兽群,恨不得将它们生吞活剥拆吃入腹。
被一击而退的紫灵兽们知道新来家伙不好惹,撒开蹄子就跑。
一只被打瘸腿、吃了亏的妖兽拼力纵跃,跳到同伴后背上,以免跑不快,成为不好惹的下酒菜。
那妖兽体型如熊,跳起来往别兽身上一趴,谁能受得住?
猝不及防的倒霉同伴直接摔跪地上,当场骨折不算,大门牙都少两颗,磕得满嘴污血。
紫灵熊兽也因此跌到一边,滚了好几圈,差点被兽群踩死。
姞耀璃看两只惨兮兮的妖兽嗷嗷对骂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木沧澜扶正他笑歪的身体,无奈中满含宠溺:“都被折腾成这样了,还笑。”
“为什么不笑啊,”横带锦袍变得又脏又皱的姞耀璃面无一丝怒意,“等百里钊出了气,告诉我驯兽方法,凤只鸾孤便是我的天下,再高级的紫灵兽,都得成为我的胯下坐骑,我让它往东,它就得往东,绝不敢往西。”
木沧澜先是轻啧一声,后又叹道:“倒是不笨,这也能看出来。”
“两人同时受伤,却把珍贵蛊王让出,先给周不宣治疗,如此明显之事,谁能看不出来?”姞耀璃道,“百里钊抱着周不宣退到城墙根下,我未追杀,一是因为她们距我太远,脱离射程,二是,她们让我想到那次你把仅余伤药给我用,自己却在我好转之后发起高烧,吓得我七魂少了六魄,特别害怕。”
木沧澜:“……”
七魂少了六魄是个什么形容?
不过听他这么说,心里是真舒坦。
璃儿动不动就翻白眼,还敢踹他,倒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木沧澜心里美滋滋的:“你那时刚成年,我……”
他轻咳两声,直接跳过,“师徒之间若不互相珍惜,互相照应,还能指望别人?”
姞耀璃背过手就定位很准地往他小腿上拧掐一下:“哼!”
木沧澜对徒弟这种别具一格的撒娇方式极其受用,故意很夸张地重“嘶”一声:“你又掐为师!”
姞耀璃翻白眼:“不掐你,难道让我掐别人?”
“别别,”木沧澜忙道,“你还是掐我吧。”
姞耀璃噗哧笑出声。
木沧澜看着他,又抬眸看看四周,起身就抱他走向最近山洞:“外面石子多,硌人,洞里舒服些。”
姞耀璃:“……”
我有那么娇贵吗?
“你说你,既不图个名垂竹帛、流芳百世,何必来此受罪,”木沧澜边走边絮叨,“就为一时兴趣~~”
“你当知我并非一时兴起,”姞耀璃打断他,“驯鹰那会儿就该晓得的。”
木沧澜被堵得噎了噎,直到进洞放下他,才继续说话:“就因知晓,才不愿……驯鹰已是极难,妖兽只会苦上加苦,非数倍不能达。”
“那又如何,”姞耀璃无悔无惧,“做钟爱之事,再苦亦是乐。”
“行,那就乐吧,乐。”
说着,却还是抱怨,“哪怕是排名第二的雁杳鱼沉,也比凤只鸾孤好上那么一些些,怎就……”
“既是坐骑,自然要最凶最狠最有头脑的,去第二选个什么,”姞耀璃非常支持百里钊的决定,“人智尚且有高有低,紫灵兽更要加以甄别,像方才那只蠢货,拿来当坐骑除了跌份,说不定还会闹出笑话。”
“第二有何不好?雁杳鱼沉也是有进无出的地方。”木沧澜因为发愁而说了实话,“凤只鸾孤并非虚名,不仅凶险,且极易迷路,连飞鹰都乱了半天方向,才终于找到你。”
姞耀璃张了张嘴,很是震惊。
“难以置信吧?”木沧澜叹气,“东西没带齐,我可怎么出去,出去后,又怎么来找你。”
姞耀璃瞪大眼:“你的意思是,我也出不去了?以后都出不去了?”
木沧澜朝洞外努努嘴:“飞鹰绕了几大圈,又飞回来了~~原地打转呢。”
姞耀璃顿时忘了劳累,皮球般猛然弹起,直冲洞口。
见飞鹰扑棱翅膀,急得悲声哀鸣,不由震惊之外,再加“极度”二字。
“这、这……”向来沉稳之人,竟然结巴起来,“百里钊意欲何为?想把我们困在此地?”
“紫灵士俩月不吃也饿不死,困与不困有何区别,”木沧澜牵他入洞,“不过是让你吃些苦头,长长记性,以后莫要再伤她的人。”
姞耀璃愤然:“我以后不是她的人?如此偏心,让我如何做事?”
木沧澜陡然止步,转身:“你说什么?”
“……”姞耀璃很快反应过来,“我……不是那意思。”
“不是哪意思?”
“我……”
“你是哪意思?”
“我……”
“证明给我看。”
“……”
师徒二人在洞里言来语去,聊天休整,顺带消化眼前事实,另一边,他们口中谈论的百里钊正端坐桌前,驰笔若飞,并一心二用、言简意赅问了句:“茵蒿城如何?”
“书已定稿,正在等插画,”黑衣皂靴恭敬回禀,“用周姑娘的话说,画插图的人,乃文坛一哥兼画坛一哥~~傅青主,当代名家,风流人物。”
百里钊闻言,不由抬头挑眉,看他一眼。
黑衣皂靴微窘:“此乃周姑娘原话。”
“我知道,”百里钊淡笑,“让你说,你也说不出来。”
那些来自异世的字眼词汇,只有周不宣知晓。
面容被黑巾围裹、只露额头和眼睛的黑衣皂靴心中诧异。
长公主向来言不及私,今日竟然拉家常般说了句寻常闲话。
且相见这么多次,还是头回看她笑。
即便笑容很淡,也终归是笑。
笑得很平和,很自然。
而这笑,却是周不宣带来的。
周不宣,不宣不宣,秘而不宣,一听名字,就知人有秘密。
“善水道长从福王府莫名消失后,又莫名返回,三天后,再度消失,至今查不到踪迹,”黑衣皂靴继续禀报,“七岩国太子阎奇琛仍在茵蒿城逗留,时刻随在周姑娘身后。”
百里钊噌地站起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