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掉到卫府书房院落的并非别人,正是神界通过衍兽秘术得来的小神兽,鹤鹿儿。
他和小虎犊在冥界神居陪弟弟妹妹~~雪麒姨姨的宝宝读书写字,每个月休课六日,按上中下旬安排休课时间,每次两天。
以前是常在神界待着,找机会去冥界神居玩,如今却反过来,常在冥界神居待着,只在休课日与小虎犊回神界找主人,快上课时再提前去冥界。
神界与冥界之间的往返之路明明已熟得不能再熟,不知怎的,竟然出了岔子,掉到人界,且小虎犊并未跟过来。
鹤鹿儿瞅着身周环境,惊疑出声,正要抬头望天,便见有人踱出房门,目光灼灼直视自己。
那是个极其好看的俊秀少年。
脸上没有恶意,就是目光太热烈了些,好像互相认识似的。
熙众津当然不认识他。
但身为上古神兽,眼前这孩子身上散发的神兽气息,他却闻得真切无比。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瞌睡来了送枕头。
刚刚还发愁上哪儿找神兽身体为己所用,就有人上赶着送上门。
不完美的是,这只兽的年龄太小,住在这具身体里,肯定憋屈。
还要耐着性子慢慢长大。
想到这,熙众津的笑容渐渐消失,双眉也微微蹙起。
鹤鹿儿看着在短时间内表情变换的少年,本能地感到一丝危险。
“抱、抱歉,”他一边行礼一边后退,“翻错墙,这、这就走。”
“走?往哪儿走?”熙众津身子一闪,挡住小家伙欲朝院门移动的方向,“此乃卫府书房,即便翻错墙,也不该翻到这里来。”
鹤鹿儿不由自主地换个方向后退,脸依然朝着少年。
无言以对,却更加防备。
熙众津瞧着他眼里的警惕,笑了笑:“怕什么,又不吃了你。”
鹤鹿儿摇摇头。
他说不清危险是什么,就是觉得恐惧,只想尽快离开。
熙众津却不可能轻易放过,一边朝他步步逼近,一边含笑安抚:“这么小的孩子,不管你是怎么来的,我都不怪你。饿不饿?屋里有很多糕点果品,我带你去吃。”
鹤鹿儿快要贴近墙根,眼看无路可退,转身就侧冲两步,脚掌用力一跺,飞身朝墙头斜掠。
熙众津轻啧两声,直追拦截。
鹤鹿儿没想到对方速度这么快,吓得心脏嘭嘭乱跳,情急之下,伸手就往怀里掏。
熙众津眼看就要抓住他,小孩儿却掷出一物,正好砸他脸上。
倒不是什么致命神器,也非重铁,但黏性非常强,两只眼睛被糊住一只半,额头鼻梁也未能幸免。
关键是,这黏糊糊的鬼玩意儿不知什么东西做的,一扯半尺长,还往回弹,抠都抠不下来。
遭到偷袭,视线又被挡,熙众津的动作停顿片刻。
鹤鹿儿趁机逃跑。
熙众津知道有主神兽身上都有仙神配置的铃铛、项圈等法器,怕时间长了生变,便不再管脸上糊着东西,将就着用半只眼的视线继续追赶。
此时卫府中人谁也没注意书房这边闹出的动静。
布政使卫琎芳为越俎代庖、其名不正的儿子豁出老脸,亲自去了运盐河开工地,与城主、盐商们见面,毕竟挖运盐河非一日两日就能完成,也非三金二银就能搞定。
再者,运盐河的实际受益者,其实是盐商,他不能让儿子开了口、出了钱、尽了力,还要看脸色、观心情,求着他们,受委屈。
曹恭圣的城主府属官,有他荐过去的人,曹城主不敢逆他的意思。
腰缠万贯、财大气粗的盐商心里却不知有多少小九九,他得亲自出马稳住。
布政使夫人袁玉梅则在厨房亲手为儿子做糕点,离书房甚远。
至于厮奴婢女,少公子奇遇归来后,不再让人靠近围着他转。两名下人因为不听话而挨了打后,连夫人都自觉减少探望儿子的次数。
所以此刻卫祎昀脸上糊着特殊烂泥巴、追出卫府之事,谁都不知。
鹤鹿儿谨记姨姨教的话,遇到打不过的坏蛋就往人堆儿里跑,仗着身矮个儿小,泥鳅般哧溜快蹿。
闹市之地,熙众津一不能吼,二不能撞,眼看那小兽在人流腿缝间一路猛钻,就要消失不见,气得够呛。
鹤鹿儿跑得气喘吁吁,待至无人小巷,才停下歇息。
也不敢歇太久,呼吸稍稍匀了些,便从袖里掏出一张求救符。
然而,还未念动咒语,一道人影便从天而降。
鹤鹿儿眼前一黑。
卫府少公子卧房。
熙众津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家伙,有点烦恼。
卫祎昀叫道:“先把脸上东西弄下来!”
熙众津哪愿做这琐事,立马退居幕后,让出身体使用权。
卫祎昀走到镜前,抠摸撕拉好半天,才把眼睛露出来。
又耗费更多功夫,拈碎纸屑似的把不知名玩意儿摘搓干净。
“到底是何物?”他咕哝道,“怎的这么黏?”
熙众津没说话。
他也不知道。
几百万年光阴,六界变化太大,有很多他没见过的新玩意儿。
二人不知,被扔在地上的孩子已经醒转。
鹤鹿儿悄悄将眼皮掀开一丝缝隙,见少年注意力不在自己这里,暗无声息地蠕动嘴唇,默念咒语。
飘落巷子地面、又被旋风吹起的求救符,“呼”地自燃。
正听小虎犊急声大喊、还未听清说什么的青羽,唰地抬起头,随即冲向门外:“鹤鹿儿出事了!”
求救符是他画的,每个孩子身上放三张,因小麒儿说还得备火点燃,不仅麻烦费时间,还容易失去求救机会,便琢磨着将其做成引咒自燃。
自燃符上浸有携带者的一滴血,如此,谁出事,能立即分晓。
小虎犊追在后面叫:“鹤鹿儿从界门天台跳下去就不见了!”
青羽头也不回:“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