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叔父司马孚,比为父年纪小一岁,又自诩才智不下于我,从小便处处和我比较。”
“建安二十四年,我和你叔父同时被命为先帝的太子中庶子。当时关羽北攻襄樊,军情紧急之时,武帝选了我为军司马,随武帝到洛阳筹划军务。”
“我和你叔父一样的职务。你叔父当时也想随武帝南下立功,可他却没能入选,只能留守邺城。”
司马师疑问道:“父亲,难道叔父嫉妒于你?”
司马懿轻笑一声:“若只论这次,还算不上嫉妒。”
“后来武帝在洛阳薨了,先帝当时为魏王太子,在邺城惊慌失措、嚎哭不止。是你叔父站了出来,和陈矫一起,让魏国群臣一起拜先帝为魏王。”
“立了此大功之后,你叔父和陈矫二人便以此自矜,自以为国家功臣。但文帝称帝后,陈矫做了尚书令也好、你叔父做了一任尚书也罢,却始终位居我和陈群之下。”
司马师听得呆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父辈之间的秘辛。司马师说道:“这和叔父驳回陛下旨意有什么关系?”
司马懿冷哼一声:“有什么关系?他想求显官而不得,就走些歪门邪道,想通过求名来得以升官。”
“在邺城的时候,每每崔琰、杨俊品评人物,你叔父一定必去。杨俊夸他一句‘司马八达、叔达最良’,他就处处赞扬杨俊的贤能。”
“邺城魏讽之乱后,杨俊被贬、多人被杀,还是先帝看在我的面子上,在卷宗中摘走了你叔父的名字。”
“自此之后,有了先帝‘宠信’的依仗,只要能扬名之事,你叔父必然不会放过。”
“他此次定是以为,君主年少,必定会虚心纳谏装个样子。更何况……”
司马懿说到这里,用右手重重扣了一下桌面。
“更何况他还有我这个录尚书事的兄长!万事都有我替他兜着!”
“咳,咳咳……”司马懿又咳了起来。
司马师连忙上前,为父亲轻拍起了后背。
司马师说道:“父亲不要动怒,万事都不能伤了身子。”
司马懿点头:“是啊,保全身体才是要务。若如先帝一般四十岁便崩了,又能做出什么大事呢?”
司马师试探性的问道:“那此事就这样算了?”
司马懿说道:“怎么可能!以当今陛下的性格,说不得要当面问你叔父,甚至亲至尚书台也说不定。”
司马师道:“那父亲或可帮忙说和一二,让陛下不必为此动怒。”
司马懿嗤声道:“怎么可能不动怒,都派人到我家里来问了!不干曹休、曹真的事,涉及尚书台下属,陈群也定会帮着说和。”
司马师问道:“那尚书令陈矫呢?”
司马懿眯着眼:“陈矫……说不定司马孚做出此番事来,就是陈矫背后鼓动的。”
“只可惜此番陛下颁下了大批任命,破了这个先例后,内外官职的人事恐就由不得尚书台了。”
司马师听到这里,已知自家叔父定会无虞,心里已经轻松许多了。至于内外官职,司马师尚未出仕,更是与他无关。
不过,司马师想了想刚才替皇帝问话的毌丘俭,不由得多问了父亲几句。
司马师说道:“父亲,儿子刚才见那毌丘俭,二十五岁便做了两千石,器范自然、仪表皆丰,属实是个人才。”
“人才?”司马懿瞥了眼儿子:“天子近臣骤得如此高位,难道是我们这种士人的福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