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中天被黄兴忠鹰一样犀利目光,钉在门坎那儿,这是一双明察秋毫的眼。
“下去说!”刘中天挥挥手,“老爷这趟焦原之行,是否顺利?”他想先岔开话题。
“出奇地顺利,天佑接了电话,也赶去了,两个孩子见了面,至少没有谁刻意排斥,下个月,下个礼拜,他们父女将亲临我家!”黄兴忠不无自豪地说,就走几个台阶,坐沙发上,“藏着掖着,等我发问?”他看着刘中天。
“还是让太太说吧!”
“陈仲秋又犯浑了,就昨夜!幸巧有天河和老马他们,要不然,一准酿成大错!如果不是黄安,当时,没有人能治服他!”
“又是百合?”
刘中天点点头。
“你有什么妙招?”黄兴忠用手擦了一下胡子。
“还是请你岳父来,把他带回去吧!”
“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一个夹杂着亲戚关系,不能做得太过,要不然对你岳父不好交待,另一个,孔圣人说:天下唯女人小人难养也!时局混乱,人心不古,这种人在黄家大院多年,对这里里外外的事知道不少,万一出去被什么人利用,更何况他就是那种见利忘义之人,这种人屡教不改,所以清除是唯一可行的,他的三脚毛功夫,说不定从这儿走了,到别处还能混一碗饭吃,多给些钱,打发算了!不要节外生枝!”
“你怎么看?”黄兴忠问陈梅梅。
“要不开他,就开百合,但百合是受害者,开人家没有道理!”陈梅梅说。
“关哪儿了?你让黄安来!”
“你要干吗?你想把他送镇公所?”
“你想多了,我可不想看见郝百声那张脸!”黄兴忠见刘中天要起身,忙做了个让他下坐的动作
“太太去吧!”
“还有什么事?”黄兴忠看着陈梅梅起身,“让他把陈仲秋带来!”
“没有了!”正说着话,白巧珍走进来,磨磨蹭蹭。
“你有事?”黄兴忠问。
“孙德行来了?要不要叫进来?”白巧珍问。
“让他稍等,就说我有事!”黄兴忠已经猜个**不离十。
陈仲秋还被捆着,黄安推推搡搡,陈仲秋恶狠狠瞪着黄安:“不要你推,老子自己会走!”
2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呆会儿到老爷那儿,打你个皮开肉绽,看你小子还浑不浑!”
“姓黄的,你给老子记住:如果我今天死在这儿,命该如此,我没得说的,我认命;反之,你就等着瞧吧!”
“叭!”一掌扇陈仲秋脸上。
“姓黄的,这一巴掌我记下了!”
“还敢威胁我?你做的是人做的事吗?我……”他手举了举,又放下了。
“黄安,算了,老爷回来了,一切由他决断!”
暖屋。刘中天干搓着手,黄兴忠一直看着陈仲秋,目光如炬,一丝轻蔑的笑容,溢于嘴角:“说说吧,又犯什么事了?”
“姑爷,我知道我混,可我真喜欢百合,可能我方法不对,操之过急,请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说着,扑通跪地上,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
黄安不服气,冷哼一声,把头扭向一边。
“……”陈梅梅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样的机会,我没有给过你吗?”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我?”陈仲秋甩一下头。
“哪儿来哪儿去吧,黄家大院水浅,养不起你这头蛟龙,你还是回大海去吧,方法有多少种,思来想去,我们毕竟是亲戚!”
“那我有两个条件!”
“你有什么资格谈条件?”黄安真想一脚踹下去,“给你脸了,是不是?”
“让他说!”
“既然你决定放了我,第一请给我松绑!”
“这个没问题!”
“第二把我工钱结了,从此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这个也没问题!黄安,解开!”
“老爷,你是不是被他蒙骗了,这种人的话怎么能相信?你这是放虎归山,要不你再想想!?”
“不用了!管家,给他拿五块大洋!”
陈仲秋拖着条残腿,亦步亦趋,在众人注视下,极不情愿走出黄家大院。血和水还在滴,那愤怒的目光,让许多人为黄兴忠这一近乎错误的决定,而隐隐不安,许多人立着不动,看着陈仲秋如丧家之犬,离开。
陈仲秋走后,大管家和黄兴忠、陈梅梅密谈很久,至于谈论什么,外人不得而知,但大体可以顺着某种思路猜测。当晚,黄兴忠和刘中天上了岗楼,宣布对黄天河重用,第二天,有人看见,拉来许多砖瓦,还有不少泥瓦匠,没在岗楼上,而是从大院墙的地面,垒起后来被称作炮楼的建筑。
夕阳跌落,余辉泛黄,孙德行在吃完晚饭之后,在刘中天指引下,去了暖屋,酒喝得有些多,走路是一摇三晃:“刘---大----管家,我不是借---借不到银子,一般人我---我不稀---稀罕借,咱们---不是有---有这么点亲---亲戚?没---没有这么个---个由---由头,平时怎---怎么来---来往?你看看黄兴忠如今---牛---牛气得---成什么样子?在黄—黄花甸子上----居然做---做起---老---老爷来,他---他—问过天---天吗?问---问过地---地吗?天---天地---地答应了吗?……”
刘中天对一个近乎于疯子的酒鬼的话,不置可否。
“我---我跟你说---说,我向他借---借银子是----是---是看得起他,是---是替----替他赎罪----,他----他不----不知道呀?”
刘中天气得直拧身,这都什么混蛋罗辑,但对于一个酒疯子,他噎得无语。
好容易把他带到暖屋,陈梅梅不在,吃完饭,去了黄淑霞房间,母女俩有私房话要聊。
百合正在收拾桌子。
黄兴忠端着茉莉花茶,在滋润中,享受着。
“兴忠,黄兴忠,你今天---嗝!嗝!”把那中难闻的酒气泛上来,“不够---够意思,让我一个---个人,喝闷----闷酒,打---打发---发要---要饭的?我也----也是有---有脾气的,看---看不起---我,我是---是穷,可---我人穷---穷志---不短!人人---怕单---单无霸---霸,可---可我就是---不!---不尿他,他钱多,粮---粮也多,多多少次让---让我拿,我----我就是不拿,你知道为---为什么?”血红着眼,扇着黄兴忠。
黄兴忠不无讽刺地笑着,“都揭不开锅,还恬着脸吹,“为什么?”
“我嫌---糟心!我嫌---不干净!带着血----血腥气,吃----吃到嘴里,恶----恶心!我也是有脾气的!不是什-----什么粮都-----都吃的!嗝~”带着拐弯。
“是吗?”黄兴忠在他脸上摸一下,“你的乳名不叫老虎吗?别人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我刚才不是摸了吗?不也没事吗?”
“噗嗤!”刘中天笑喷了。
“老---老虎不也有---打---盹的时候,再说,咱是老亲亲戚,你就是---有点不敬,我还能----和你---叫真?兴忠,我服你,这次不借多,十个大洋,麦----麦收后,一准还你!”
“还几个?八个?”
“不!不能够!树要皮,人要脸,我……?”
“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