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天魔(1 / 2)

江载月陡然听到周围响起极其轻微的滋滋声音,像是浓酸腐蚀着血肉。

她低下头,果然看见原本肥料池中原本血红的水面飞快下降着,室内的那片白雾如同一群飞蚁般覆盖在池底,没过多久池底就被腐蚀得只剩下一具枯骨。

只是那具枯骨的骨缝里,还有许多细小树须般的残块和土渣。

屋外传来几道格外尖锐刺耳的哭嚎声,江载月心中还有许多问题,可是在天色没亮之前,她不敢随意开口,只能小心翼翼跟上庄长老往屋外走去的脚步。

屋外厚重的白雾久久没有消散的迹象,庄曲霄仿佛有意识地往人声发出的方向走着。

当他停下脚步的时候,江载月也跟着停下脚步。

她小心翼翼探出头,看见了一具骨瘦如柴的弟子尸体横躺在林田上。

江载月认出了,这是她在刚刚灵池房里看到的弟子之一。

那人的身体还保持着往嘴里塞红土的姿势,他的嘴微微张开,隐约可见其中的红土,但是无神的双眼已经没有了半点气息。

庄师叔却似乎没有让这人入土为安的意思,密密麻麻的黑须伸入他口中的红土,然后,挖出了一长截雪白如玉,更似人的脊椎般纤长蜿蜒,还在不停扭动的白色活物。

那白色活物被庄师叔身上的黑色根须紧紧攥住,竟然还会发出如同婴孩般的虚弱哭声。

然而庄曲霄不为所动,他身上的黑色根须将这长白骨条拧断成数截,然后丢向了附近的一口锁灵棺中。

锁灵棺如同一口沉默的枯井,没有半点声响地吞没了这几截白骨似的活物。

庄曲霄陡然开口,他的声音沙哑得简直不像活人能发出的。

“不止这棵外逃了。”

听到庄师叔开口,江载月本能地看了一眼天色。

天边隐约可见一点晨曦的亮色,江载月用自己的触须戳了戳颈后的雪白腕条,认真写下——现在可以和庄师叔说话吗?

包在她头顶的雪白触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江载月方才敢大着胆子问道,“师叔,是锁灵棺里的灵植跑出来了,师兄他们才会变成这样子的吗?”

“是。”

庄曲霄话音刚落,那原本趴在田间的弟子尸身,陡然晃晃悠悠地爬起。

江载月连忙大喊一声:“师叔小心!”

庄曲霄不为所动,那弟子尸身走近他们,近得江载月几乎能看见他无神而放大的瞳孔与面庞上的泥迹,如同是上了发条般的木偶,他僵硬而缓慢地走向了灵池房的方向。

江载月在这人身上,感觉到了与夜晚的庄师叔相似的,稻草人般的气息。

“师叔,赵师兄他是复活了吗?”

庄师叔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平静得近乎无动于衷道,“他变成了田仆。”

“田仆是什么?”

“只要我还活着,这片灵田还在,他就不会死。但他以后只能呆在这片灵田上,不能离开一步。”

江载月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深深的寒意,她突然想到了夜晚出现在灵田中,现在全部消失的那些稻草人。

那些稻草人就是田仆?而这些消失的田仆,现在是去追索逃跑的灵植了!

庄曲霄陡然停下脚步,他与赵师兄相似的漆黑无神的双眼慢慢看向她。

“所以,你为什么不受影响?”

江载月忍住后退的冲动,她装傻充愣道,“师叔,什么不受影响……”

“你为何没碰灵池里的肥料?你为何敢如此靠近我?你的异魔——

是什么?”

如同恐怖片里突然贴脸的厉鬼,当庄曲霄的脖子如同白蛇般奇异伸长着,脸突然贴近她面前时,江载月差点想要撒腿就跑。

然而感觉到头顶不为所动的雪白腕足的重量,她硬生生忍住了逃跑的冲动,只是表现出十足的茫然无措道。

“师叔,我,我不知道……”

她极力口齿清晰地把自己编的那个小江的故事,再说了一遍。

庄长老缩回了脸,他的脖子似乎又变成了以前的长度,但江载月还记得那如同长蛇般恐怖拉长的样子。

他没有再问,只是身下密密麻麻的黑色根须,突然从附近的锁灵棺中拿出了一小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果实,放到了她的面前。

“吃了它。”

但见她犹豫,庄师叔似乎也没有强迫她现在吃下去的意思。

他继续往前走着,江载月心中其实还有很多疑问,但是被刚刚庄曲霄这么一遭怪物突脸吓了一跳,她也不敢再多问下去。

偷偷摸摸问了一下祝烛星这果子是否安全后,她才试探性地啃了一口。

如同冰火相交的口感,让她顿时回想起了之前啃清心丹时的感受,只是这口感比清心丹要淡上许多。

祝烛星说过,清心丹的原料是五行三通树,所以庄长老给她的这一颗,是五行三通树结出的果子?

而袁师兄也说过,这种灵植结果不易,极为珍贵。难道庄长老是想借这颗果子,弥补刚刚给她造成的精神损失?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像方师兄说的,庄长老确实是个面冷心善的好人。

但江载月沉默了一下,心里却越发坚定了想要跑路的想法。

宗门所有长老里,人最好的长老都这个鬼样了,那其他长老得恐怖到什么程度啊?!

跑!再不跑她就真的被吓成神经病了!

接下来,庄曲霄又带着她在灵田里穿行着,找到了和赵师兄一样死相惨烈的,之前喝下了灵池肥料的弟子,庄曲霄抽走了扎根进那些弟子体内的灵植,而那些弟子也无一例外,变成了田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