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想去看一看考举,看看有什么结果,会不会蹦出一两个人才。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准备。”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
朱由校这边在准备出宫的同时,宋家兄弟与张余也来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
虽然张余说要自己来,但宋家兄弟还是陪着他一起来了。
用宋应升的话来说,咱们三个到了这个地步就共同进退吧。成,则一起在朝堂;败,那就一起回家种田。
对于宋家兄弟的情谊,张余没有多说什么,三个人一起来了。
宋应升他们来的就是冯从吾的家。
对于宋应升三人来说,这不是他们应该来的地方。可他们都知道,不来不行。
在接到宋应升三人的拜帖之后,冯从吾那边也给了回信,愿意见他们三个。这才有了今日的会面。
不然你直接就直不楞腾的上门去,根本没有人会见你,门房直接把你给打出去。
因为这是没有礼仪的事情,你是在看不起人家。除非是大人物光临小人物的家,可以直接去,这叫礼贤下士。
门房这边知道宋应升三人会来,直接就把他们都接进去了。
宋应升三人带到后面的二堂会客厅,有人上了茶之后就退了下去。
宋应升三个互相看了一眼。
张余悠悠的说道“京城居之大不易啊!”
宋应升瞪了一眼张余,因为张余说的那句话明显是在反讽。
原因也非常的简单,冯从吾的这个宅子可不小,是一套三进的院子。最关键的是这套宅子的位置,绝对的黄金地段。
是这样的地段弄这么一套大宅子,咱就先不要说他多少钱了,这就是一般人买不了的地方。你想住到这里边来,你周围的邻居还不一定同意呢。
冯从吾能够住到这里边来,这地位自然就不低。不然以他一个五品官,在京城这样的地方,想住在这里边根本就不可能,有钱都没资格住这里。
所以张余的这句话明显就是在反讽冯从吾表面上推崇简朴,暗地里面却是各种享受。
事实上,这在大明官场上都已经成为非常非常熟悉的套路了,大家基本上都这么干。
就像当年万历皇帝恨张居正就这个原因。张居正教导万历皇帝,你要节俭,国家艰难,所以你要简朴;宫里面不能点太多的灯,宫殿也不要修,吃穿都要节俭。
如果张居正能够以身作则,那么他的确是一个好老师。
可事实却恰恰相反,他的生活十分的奢靡,大肆收受贿赂,出门坐四十八人抬的轿子。那轿子就像个移动的小房子,里面什么都有。
每一次张居正出门都是前呼后拥,起居八座,你让万历皇帝怎么看?
你剥夺了我的权力,你还不让我花钱。你倒好,你行使我的权力,还花着我的钱?
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早就弄死你了!
这种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演越烈,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基本上这些官员都是表面上生活简朴,私底下生活奢靡。
尤其是从江南来的一些东林党官员,在京师的时候,口中喊着皇上你要节俭,但是自己过的生活却一点都不节俭。
他们每年都会有人送礼,夏天有冰敬,冬天有碳敬;没事还有人跑过来找一幅字,上赶着送润笔费。即便是什么都不做,每年都有一大笔收入。
更有甚者,虽然表面看起来很清廉,但是在他们的老家,家里面仗着他们的威势,那可真的是各种发财,做生意、开店铺、放高利贷、兼并土地,什么都干。
因为有他们这些大官员保驾护航,地方管也不敢管。
他们表面上清廉不贪,但实际上家里面每年都会送来大量的银子,典型的例子就是嘉靖时期的内阁首辅徐阶。
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代名臣,他居然比大奸臣严嵩还有钱?
现在张余这么说,明显就是反过来讽刺冯从吾。
原因也很简单,小年轻人还没有踏入官场,没有被这样的风气所左右和洗礼,心中还抱有爱国的之心,所以看不惯;加上性格之中带着一丝促狭,张余才这么说的。
宋应升瞪了他一眼说道“背后论人是非,非君子所为。如果你想知道,等一下冯大人来了之后,你可以直接问他。”
张余看了一眼宋应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自己是怎么和他们成为朋友的?
要知道这可是第一次和冯从吾见面,什么都没谈,先去问冯从吾你房子怎么来的?
你信不信冯从吾直接让人把你给打出去?
“让你们久等了。”这个时候,冯从吾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容,语气温和的说道。
同时他还对宋应升三人拱了拱手,一点架子都没有。
宋应升三人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躬到地。
要知道冯从吾可是老前辈,他们该有的尊重是一定要给的。所以宋应升三人的礼仪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缺点。
“免礼,免礼。坐,坐。”冯从吾笑着说着,伸出手对宋应升三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等坐下之后,双方谁都没有先说话,而是在互相打量着。
尤其是冯从吾在仔细的看着眼前的这三个人,事实上他已经派人打听过他们仨了。
这三人现在在圈子里面的名气可不小,尤其是宋应星辩驳魏大中的事情。
现在这三人找上门来,冯从吾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高兴的,因为这体现了他的地位嘛。
不过对于三人找自己有什么事情,冯从吾心里边还没什么底。
宋应升三人也在看着冯从吾。
冯从吾五十多岁的年纪,脸上没有什么奸邪之相,整个人看上去透着一股儒雅。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老帅哥,看起来没有什么毛病,为人处事也颇为和善。
“刚刚在写题本,不好打断。让三位久等了。”冯从吾对自己的迟到做出了解释,随即说道“希望你们不要见怪。”
“不敢。”宋应升三人连忙应道。
这个时候,张余说道“敢问冯先生,可是关于朝中以荀子代孟子之事?”
谁都没想到张余会这么直接的问出这个问题,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冯从吾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起来,因为这个问题不是特别好回答,同时也不是张余他们应该问的问题。
看了一眼张余,冯从吾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是。正所谓事无不可对人言,我要劝谏陛下也没有什么可瞒着的,我写的正是关于这件事情。朝堂之上没有人反对,会让陛下以为所有人都赞成。他们无所作为,我却不能够视若无睹。”
张余点了点头说道“可我却觉得这么做不妥。”
冯从吾看了一眼张余,沉着脸说道“臣子有错,需要参奏;陛下有错,需要直谏。有何不妥之处?”
说这句话的时候,冯从吾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一些不太高兴了。显然他对于这三人已经开始怀疑,直接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张余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么肯定就要抬手送客了。
“因为我认为除了激怒陛下以外,如此做法毫无用处。”张余笑着说道“我再问一句不太妥当的话,先生的题本之中,可是言辞十分的激烈?”
“不激烈无以振聋发聩。”冯从吾说道。
不过张余能够猜到这一点,这倒是让冯从吾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冯从吾继而问道“可有不妥当的地方吗?即便激怒了陛下,我们身为臣子的该劝诫还是要劝诫,岂能因为怕激怒陛下而退缩?”
“为臣者自当劝诫陛下。可是先生你也要明白,这针对于事无补。”张余继续说道“我们要做的是激怒陛下?还是希望陛下能够收回成命?或者是希望陛下能够拨乱反正?”
“只有弄清楚自己的目的之后,才能够继续做事情。如果想要激怒陛下,想要以直邀名,如此做法自然没有问题。甚至言辞越激烈把陛下激怒,越能够达到目的;最好能够被陛下打一顿廷杖,或者是直接被下入锦衣卫的诏狱,如此方能够全自己的名声。”
听到张余的这句话,冯从吾沉着脸没有说话。
不过从表情上来看,冯从吾是真的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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