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坐下之后便松了口气,道:“相公,刚才的那一幕,真的是吓死奴家了,原先奴家只在唱词话本里听到过什么是杀人如草芥。可直到今儿个,我才算真正见识过了。想想刚才的那一幕啊,我到这会儿都还有种想吐的感觉。”
张梦阳笑了笑道:“是啊,莫说是你,就连我这个倒霉蛋,在江湖上生生死死地经了如此之多的波折,看了刚才的那副惨相,也是心跳得厉害,何况是你这个常在富贵乡里生活的小女子了。不过也亏得莎姐姐适时地赶来,如若不然啊,咱们今天可必定得受那帮粗蠢的村夫们折辱了。”
李师师道:“你真的那么确定,动手相救咱们的,一定是那位莎姐姐,而不会是别人么?”
张梦阳犹豫了一下道:“我想应该是的,有好几次我身经大险之时,都是得莎姐姐出手相救,方才能转危为安,化险为夷的。除了她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有这等雷霆手段,能够在瞬息之间斩杀十数人,而根本不给被杀者和旁观者以瞧清楚身影的机会。”
李师师点头道:“既然她杀了人之后不欲跟咱们见面,总归是有她的道理的……”她朝左右看了看,问:“你说……她会不会还在附近跟着咱们,悄悄地保护着咱们?”
张梦阳听她一说,也转着头往四下里看了看,然后笑了笑道:“应该不会的,莎姐姐很忙的,皇上交代给她办的事儿都很多很难办的,能顺道保护咱们一程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哪有那么多的空闲一直陪咱们闹下去,接下来能否活得下去,可真就得看咱两个人的造化啦。”
李师师又问:“你说的这个莎姐姐,她知不知道你其实不是杯鲁?而只是一个汉人后生?”
张梦阳挠了挠头道:“这个……应该……应该知道的吧,她的海东青提控司专门侦办各种大案要案,各种各样的消息应该没有她不知道的。”
李师师道:“那也就是说,她虽然知道你这个驸马爷身份不真,名不副实,可还是跟我一样,宁愿要你这个假货也不稀罕杯鲁那个真品啰?”
“这个……这个……让你这么一分析,我还真的是不好说了。”张梦阳皱着眉头,略有些忧心忡忡地应道。
李师师与他背靠背地坐着,拿手托着香腮,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么,我觉着刚才出手相救咱们的,未必是你说的这个莎姐姐。你人这么好,喜欢你的人这么多,说不定搭救咱们的另有其人也很有可能!”
张梦阳哈哈笑道:“你说我这人很好,这个我不来跟你谦虚,打心眼儿里来说,我的确不是什么坏人,也从没有想到过要做什么坏事。可你要说有这么多人喜欢我,那我可就不敢应承了。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啊,似你这般对我好的人虽说也有,但对我不好的,对着我喊打喊杀的似乎要更多一些。”
张梦阳收敛了笑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即便是对我好的人啊,也多是把我当成了杯鲁才来跟我好的,要是知道我只是个穷小子张梦阳的话,只怕他们当中的许多人,也都不会再来睬我了。”
接着,他便面露伤感之色,长吁短叹了几声,坐在那里不再说话了。
李师师觉出了他心绪伤感不佳,于是便转换了个话题道:“对了相公,你方才跟杯鲁对答之时,说你自己是从一千年后穿越来此的,你这话可真么?还是跟他斗口之时的乱说一气?”
张梦阳道:“师师,这话若是从头说来,你可能都难以置信。但这等怪事,可是确确实实地发生在了我的身上的。”
于是,他便把杯鲁如何被辽东五虎和黑白教追杀,又如何在宣德小东沟一个不知敬奉何种神灵的祭台之下,做了那个荒唐的祷告,惹得自己从一千年之后的现代社会里突然被撷取来此,接下来又经过了何等的生死劫难,历尽了江湖上的波折与坎坷,侥幸不死,留得了一条性命等等情节,大致地对李师师讲说了一遍。
李师师听他说罢之后,起身走到他的跟前来,一双妙目滴溜溜地将他上下打量,伸出手来摸摸他的脸蛋,掐掐他的肩膀,又缓缓地揉了揉他的胸脯,一双妙目中充满了古怪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