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家伙却还在这里欣慰至极,小爷我都不知道该对他可笑还是可怜了!”
吴乞买开怀大笑了一阵子又道:“可是相比起他们那些人来,你也用不着太过自下。朕说你的功劳不下于他们,绝不是父皇对您心存偏袒,有意拔高的虚妄之辞。
“攘外必先安内,这是古来智者留给有国者的最可宝贵的教训。
“倘若是不解除后顾之忧,冒然对外面的强敌大动刀兵的话,到头来必然免不了腹背受敌的尴尬境地。
“前一段时间听有请前辽降臣给朕说古,曾经说到汉朝有个名叫晁错的人,主张扫平匈奴必先得消除国内的藩王割据,方才能够毫无顾忌地与匈奴人大动干戈。
“否则在朝廷大军进攻匈奴的时候,各地割据称雄的藩王们一旦造起反来,朝廷必然腹背受敌,岂不就陷入了极大的被动之中了?
“晁错把他的这一主张归结为攘夷必先治内,朕以为是极为有理的。”
“虽然这个晁错后来因为做事不得其法而被处以腰斩之刑,可是后来的汉朝皇帝,也的确是先解决了肘腋的藩王们,用推恩令增加了藩王的数量,分散了诸侯们的国土黎民,使他们无力再与朝廷作对。
“这方才有了后来卫青、霍去病等人的挥师北伐,把一个雄踞北土的匈奴,打得个四分五裂,再无法与中原大军南北争长。
“还有就是三国时候诸葛孔明的七擒孟获,也对父皇我的触动很深。那诸葛丞相受刘先帝托孤之恩,不可谓不重。他的心中心心念念的便只是一件事,即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诸葛丞相在北伐以前,筹备的各项事端林林总总,大小皆有,可是最大最为要紧的一件,便是统领大军南征,深入不毛之地与反服无常的孟获一决雌雄。
“篡了他汉室皇位的是北边的曹丕,可是他放着北边的曹丕不管,却带着大军巴巴地跑到南边去打孟获,这是为的个什么?
“身为一国之主,当身处内忧外患之时,是先解决外患还是先解决内忧?这是一个老成谋国者必先考虑清楚的问题。
“倘若在这个环节上弄错了,弄反了,那可是要吃大亏的,轻则一切努力付诸东流,白忙活一场,重则身死国灭,为天下笑。可以说是不可以不慎。
“古往今来成就大事的君王,莫不把攘外必先安内当做处理缓急之务的圭臬,就是为了这个道理了。不除内忧则无以图外患,这是不辩而明的确然之理,父皇我对此深以为然。
“就连南边宋人的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当年不也是先削平了后蜀、南唐等几个割据的小朝廷,然后才出兵北伐契丹的么?
“虽说太宗赵光义毫无御兵之才,可他当时挟消灭北汉的胜利余威,想要顺势拿下幽云之地,想法儿本来是不错的。可那只能是在契丹人毫无防备的情形之下,以奇兵突袭之,或许可以一战而胜,逆取而顺守之,幽云或可真能为中原宋人所有也说不定。
“只可惜契丹人先行有备,赵官家的长途奔袭就显得自投罗网了。有这种轻率鲁莽、侥幸取胜的投机举动,最后遭到失败自也是情理中事了。
“虽然赵光义收复幽云的企图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是他先内后外、先南后北的计策还是不差的,倘若他现放着北汉的刘继元不管,放马直扑幽云。
“那么一旦进攻受挫,势必会遭受到契丹兵马的强势反扑,彼时北汉的刘继元再发兵截断了他的归路,那他赵光义就只能当个瓮中之鳖了,想乘着驴车拾条性命只怕都来不及呢。”
张梦阳道:“父皇所说的,孩儿都明白了,你是说赵光义攘外必先安内的战略是不错的,错的只是他在战术上出了问题,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