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老人儿媳时,我有些诧异,因为在我想象中,她也应该算的上是一个中层阶级的女性了,老公那么有钱,又没有儿子女儿要养,每天在家养养花,种种草,这人也不会衰老的那么快。
可当这个女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愣是没觉得这个女人有哪儿一点像是贵妇人的样子,面色蜡黄,颈纹层次明显,鬓角旁还有几根很明显的白发,如果她不是一开进来就介绍自己是老人的儿媳,我想,我不会将这个人联想城老人的儿媳,因为毕竟我看过资料,这个女人也就只有四十五岁而已。
可能是由于我过度观察,这个女人倒也显得不太自在,摸着自己的脸一阵尴尬的看着我。
我问她是不是叫黄子芳,李群的妻子,后者连点了点头,神情有些着急的问我她公公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我脸色凝重的看着黄子芳,在几经思索之下,最后还是将老人出事了的消息告诉了她。
不出预料,当她得知老人死讯之后,整个人都无力的瘫倒在地,我连忙上前,将其搀扶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随后,黄子芳在我面前直痛哭流涕,说好好地一个人,怎么就死了,还拉着我的手,问他公公现在在哪儿,是因为什么死的,为什么到现在才通知他们。
我从一旁拿过一盒纸巾,并递给了她,而后叹了口气,说她公公并不是自然死亡,而是属于他杀,按照流程,我们警方要在确认尸体之后,才进入调查,而通知家属这事,我们也是尽快了,按照规矩,死者的尸体要在进入法医院并登记在册之后,再通知家属,毕竟这是一桩刑事案件,稍后会有人带她去认尸。
“他杀?怎么可能是他杀,一个八十岁的老人,能得罪谁?尽管现身,你们会不会是搞错了,我公公叫做……”
“你公公叫做李洪福,在三元路春波街开了一家六十平的纸扎店,他有七个孩子,但除了小儿子李群之外,其他人都在外地,我打了李群的电话,他说他在外地,想来,也是你丈夫打电话给你,你再来跟我们确认的,对么?”她话还没说完,我直接问道。
黄子芳微微一愣,似乎是心中最后一丝希望都被我这些话给磨灭了,那两行眼泪,顿时又从她眼眶处掉落了出来。
“我公公……是怎么死的?”黄子芳哽咽的问道。
我抿了抿嘴,简洁的答道:“一刀命中老人的肠道,由于老人年事已高,在刀子插入之后,老人应该没有几分钟就已经死亡了,他应该没吃多少苦。”
此时的黄子芳,那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在听到自己公公是如何死亡的之后,那哭的就更崩溃了,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又从抽屉里面拿出了一盒纸巾递了过去,问道:“按照我们的调查,老人生前患有糖尿病和高血压,而且已经非常严重了,所以,就算没有出现这次……老人想来也应该熬不过明年……”
这是林希在初检时告诉我的,她告诉我,老人的尿道已经开始有堵塞的情况了,而她在查看老人尸体时,也已经确定,老人的内脏都已经开始腐朽,也就是说,老人就算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恐怕也过不了几天好日子了。
我本想用这个方式去安慰她,但在我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她却哭的更凶了。
我叹了口气,看她哭成这样,看来跟老人儿子报死的这个事情,还是得由我来做了。
“其实,我们也知道老爷子的身体不是很好,我也每一次都偷偷的去看看老爷子身子骨怎么样了,我也曾经想要带着他去看看医生,可是老爷子脾气倔,他不要我们这些子女为他操心,我……我也没有办法,说了几次,他不听,继而连三,我也不说了,就这样任由老爷子守着这店铺……”
我看着黄子芳,问道:“你说偷偷?为什么要偷偷?”
这两个词让我有些不太适应,儿媳妇照顾公公,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哪儿有儿媳妇去看公公还得偷偷摸摸的?。
紧接着,黄子芳哽咽的摇了摇头,说她丈夫李群平日里不太要和老爷子来往,具体原因,可能也是因为老人有七个儿子,另外六个见老爷子年事已高,都不愿意去照顾老爷子,轮到他,他心理也自然不太舒服,所以每一次黄子芳要去看老爷子的时候,李群都发脾气,说凭什么其他六个兄弟姐妹都不去,偏偏要他们家出人去。
看来,家族的人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毕竟都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养了他们这么多年,到了要他们养老送终的时候,居然都连连退缩,我现在,似乎能够明白当时老人的感受了。
但是,也不至于自己的父亲死了,连一点儿情面都不讲吧?
“你们七个兄弟姐妹中,你觉得有谁和老爷子关系比较好的?”我看着黄子芳,继续问道。
试想一下,一个普通人,晚上七八点,整条街道上都已经开始陷入了一阵死一样的寂静,这时,有一个陌生人,满身是血的出现在店门外,是一个正常人都会选择闭门不出,心好一点的,可能害怕到拿起手机,拨打110报警,更何况是一个独居了十几年的老人呢?
可,老爷子却将他放在了自己的床上,而且还丝毫没有忌讳从这个人身上流出来的血渍,这是为什么?
原因可能就只有一个,这个人老爷子认识,不光认识,而且还很亲昵。
听黄子芳所说,老爷子平时生性寡淡,可能也是因为心寒了,七个子女,没有一个在自己晚年陪伴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