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雨楼,如一朵夜幕下悄然绽放的幽莲,悄然间成为了江湖中一股不可忽视的新兴势力。其名不胫而走,却总带着几分神秘莫测,仿佛自远古的迷雾中走出,让人难以窥其全貌。
铁雨楼,在近来确实是如日中天!在神州大地已大名鼎鼎,令闻者如雷贯耳,却没几个人知道其会址设在何处。
它的会址,就和有关它的一切事那样,既轰轰烈烈,又神秘莫测。
黄昏,铁雨楼中一个大堂里面,正点着油灯。
油灯有很多盏,所以大堂很亮,铁雨楼的黑袍仙在数金子。
他歪坐在一张八仙桌前,在桌上端正放着一箱黄金,装得沉沉满满的。黄金令黑袍仙爱不释手,他用衣袖耐心擦拭着一片片的金叶。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发梦,于是忽然捏起一块金子,放在嘴里重重咬上一口。
黄金特有的厚实口感,令他几乎要升天成仙。
一个绿衣人站在那里,一直都没说话。
送金来的财神,便是他。
黑袍仙在笑“这里不过是铁雨楼其中一个分堂,等到夜更深,你去另一个分堂口,就会见到帮主。”
黑夜,长街有灯,一眼望到街的尽头,灯笼无数。
灯笼上面,那残旧无比的糊纸,原来的颜色已泛出了猎猎的黄。而现在,由纸内发出来的亮光衬托着,这颜色又荧荧的。
黄色且荧荧的糊纸,便使得笼身似乎永恒凝固了,变成与笼内的蜡烛一般材料。
这时,街中所有的灯笼一动也未动,都静悄悄的悬挂在门旁。
因为酷热无风,它们才停止了每一种幅度的摇摆,几乎没有丝毫动静。
烛火在笼中,完全不会摇曳!竟已像日光在蓝色苍天里,直射无休。
这些灯笼都似在点燃里面的蜡烛以后,又在何时被何人经过一番特别密封。弄得无孔不入的风,即使在死劲刮着,也吹之不入。
根本无风——
它们死气沉沉的,几乎与顽石躺在那里一样稳如泰山。大自然并没有出现任何地震前兆,也就不会有什么古怪的动荡,或是任何不妥。
四下竟是如此酷热,天地如笼!
长街上虽然有灯,却到处无人。
人入睡了,只有几只离家的狗儿还在尖声吠叫。那吠声一阵紧接一阵,既显得刺耳难听,又煞是恐怖骇人。
月并未圆,却有一只歇斯底里的狗,此时也不知道窜向了哪一条街,突地朝天直直仰着头颅,发出一声怪异无名的长鸣。
“笃笃笃……”一条静寂无人的小巷,在黑暗中,传出来一阵轻轻的敲击声。
这个声音好像夜行的盲人手上拄了一根长棍,正抵着地面发了出来。
又好像庙中的和尚,不停手在敲案上的木鱼;却更像有人用一只手捏成了拳头,在用力叩着门板!
巷中有人,一身绿衣,正在不停的敲门。
又是他!给黑袍仙送金的财神,便是他。
在绿衣人身边,一条无水阴沟里、那潮湿的污泥上,有一股熏天的臭气,正四下散发。
臭气来源,有可能是几条浑身腐烂的小鱼,正在衍生虫子,也可能是几只死去的老鼠于此长眠。
绿衣人用衣的袖子掩着鼻,作扇子一般用力拂动,过了一会又继续用一只手去敲门。
红漆的门又窄又低,门上的灯笼犹如明月,四周显得更阴暗。
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来,被拉出一条不大不小的缝儿。一个黑袍人从里面冒出头来,眯着一双眼企图看清来人。
铁雨楼的黑袍仙!
他的脸色本来苍白,似乎常年不见阳光,在灯下更变成了死灰。那一身黑袍却还是黑漆漆的,比旁边的夜色更黑,使他在门中的出现,好像只有一张白脸。
绿衣人对他笑笑,浓浓的笑意,已如醇酒香甜。而他的鼻子,好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
进了门,脚下是一条用碎石头铺成的小道。两人在悄无声息行走,黑袍仙的手上已提着一盏灯笼。
绿衣人在黑暗中,令人难以觉察的,在嘴角绽出一丝笑意,他的心情似乎愉快。
走到一棵树下的时候,他顺手在一截微微垂向地面的树枝条上,捻了几片嫩绿叶子。
一阵阵酒香,还有一阵阵的人声在喊叫。
“黑袍仙呢?黑袍仙又去哪了?”屋子里有个人在大声的招呼。
“快快现身!”另外一人。
绿衣人与黑袍仙,不慌不忙走上厅前的台阶。
可能是有人的耳力不弱,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和呼吸的声音。
原本紧闭的厅门忽地打开了,正敞开着,在等候他们进去。犹如新妇人总是思念着丈夫身体的滋味,自己卸去了外衣。
门口冒出一条满脸通红的汉子,双手抱着一坛竹叶青,喝得醉醺醺的。
“在下小蓬!不是天篷元帅的篷,是丁小蓬的蓬,也是蓬莱仙岛的蓬,嘻嘻。”他粗起舌头,好像一定要跟绿衣人做一对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黑袍仙走过去“哎!丁小蓬,真不知道你在何时又醉上了。”
丁小蓬大笑“我以酒会友,敬人美酒。”
丁小蓬,经常独自醉酒。
每逢与人斗酒,别人才喝一瓷碗,他自己却已喝下老大一坛,酒量确如海水不可斗量。
“我能喝,一定还能喝……”
突听“咚”的一声响,丁小蓬不知被一股什么邪力一下摔倒在地,起不来只得迷糊过去,就躺在大门外。
屋里,有两个脸色奇怪至极的汉子。绿衣人一直都在门口打量,这两人一个黑脸,一个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