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扬:“能不能不要想着翘墙角。”早年间高女士生他的时候伤了身体,从那以后段爹就结扎了,段清扬自然不会提让他们再生一个这种浑话。
撬墙角?段爹挑眉,总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总不可能段清扬也想收贺祺然做儿子吧?这个年纪的男孩总是想当同龄人的爸爸,这点段爹一清二楚,但段爹能察觉到,段清扬对贺祺然并没有这种幼稚的想法。
那怎么来的“撬墙角”一说?
段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段清扬不耐烦地赶走了段爹,威胁他再不走就叫妈妈。
段清扬洋洋得意:“招数不在新,而在于管用。”
贺祺然好笑地看着他,最后也什么都没说,捧着果汁看他赶走了段爹,等到段清扬坐下,他才轻声开口:“我本来是打算去找你的。”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段清扬和贺祺然的房间离得有些远,要走过客厅才能到,于是贺祺然中道崩殂,被段爹拦下来了。
段清扬了然地点点头,绝口不提自己是想偷偷摸摸去看一眼贺祺然,这才出门看见他们在吧台这块坐着。
段清扬只是问:“然然想和我说什么吗?我爸回去了,现在只有我俩,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贺祺然凝视他,有些无语,“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模棱两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今天晚上跟你告白。”
贺祺然一顿,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眼睛,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段清扬却好像无知无觉,他娇羞地捂着脸,和贺祺然开玩笑:“真的吗?然然真的打算和我告白吗?这可怎么办,我要不然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毕竟我要保护然然的梦想啊!”
贺祺然:“……闭嘴,我不想和你说了,我回去睡觉了。”
段清扬:“诶?不要啊!我错了然然!”
最后还是在段清扬坚持不懈的攻略下,贺祺然勉为其难地坐回了原位。
“是……关于贺胥的事。”贺祺然很少叫他爸爸,总是老贺贺胥混着叫,他今天刚被贺胥毫无理由地训斥过,心里很不爽,决定叫他的名字。
段清扬喝了一口橙汁,昂了一声,示意贺祺然自己在听。
段清扬这么不在意的模样,反而让贺祺然轻松了不少:“我原以为他说什么话我都不会在意的,毕竟我也知道怎么往他的痛处戳,可是……我还是会觉得很恶心。”
段清扬眼神一沉,却耐着性子安慰贺祺然:“恶心就对了,我也觉得你爸……贺胥说的那些话很恶心,就算对陌生人,也不会有人上来就是这么一顿责骂吧?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贺祺然摇头:“不是这个原因,我觉得恶心,只是因为他这个人,他出现的时候,我只觉得恶心,其他什么情绪也没有了。”
对贺祺然来说,现在的贺胥很恶心。他真的爱贺祺然吗?也不见得。贺祺然想,只是贺胥和祁小姐分开后,后知后觉发现有个孩子曾经毫无保留地对他释放爱意,仅仅是因为他们血脉相连。他只是把孩子当做一个物件,而不是亲人。这点从贺胥对贺祺然和贺沅沅的态度可以看出来,对贺沅沅时,他舍不得说一句重话,连半个不字都舍不得说出口,但对贺祺然,只要不顺着他的心意,贺胥就很容易暴躁,就会对贺祺然恶言相向,甚至不管周围站着谁。这不是爱,是掌控。贺祺然甚至怀疑,贺胥当年对尹璇毫无保留地倾诉过去,告诉尹璇他对贺祺然充满愧疚,也是算准了尹璇心肠好,会对着贺祺然心软,所以借此机会让尹璇也可怜自己。
这种黑暗的想法就不用告诉段清扬了,他喝个橙汁喝出了干杯的气势。他将杯中的橙汁一饮而尽,接着问段清扬:“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和贺胥一起吃团圆饭吗?”
段清扬摇头:“然然,我说了,这一切都取决于你,今晚太晚了,坐了几个小时的车了,你也累了,我们早点休息好了。”
段清扬未必是真的不好奇,但是他知道贺祺然心情不好,没必要再提起那些前尘往事,惹得他伤心。
贺祺然自顾自说了下去:“因为他在曾经有一年,在所有人面前扇了我一巴掌。”
——“贺胥,你干什么!”
“大哥!你打小然干什么!孩子还小,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你有毛病吧贺胥,打自己的儿子算什么本事?你跟我出来单挑啊!”
“老大!你太过分了!然然,我们走,阿婆带你回家。贺胥,你今年也别回来了,晦气。”
“小然……疼不疼?姐姐帮你吹一吹,等姐姐长大了,姐姐帮你报仇。”
“……我,我没想过要打他的。”
“可是你已经打了,大哥,你做错了。”
段清扬刹那间握紧了拳头,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贺祺然,他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不哭不闹,好像一尊精致但毫无生气的瓷器,一碰就会碎。
“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还在笑,语气甚至很轻松,“最后阿婆帮我打回去了,她足足扇了贺胥三个巴掌,贺胥根本不敢还手。小姑姑和小叔叔路过的时候也踹了他两脚,也算是帮我报仇了。所以我早就不恨了,也不在意了,但是和他出现在一个空间还是很膈应,为了家族和睦,餐桌上的气氛不要太僵硬,我决定不再出现。”
段清扬忍不住上前,轻轻牵起了贺祺然的手。他的手冰凉,但贺祺然的手比他还要凉。段清扬不言不语,他只是看着贺祺然。
贺祺然先前还挂着笑,见段清扬不言不语,他张了张嘴,最后抿了抿唇,没再笑。
“不要笑了,”段清扬的声音很轻,落在贺祺然耳边,像是一场梦,又像是在对那个无助地站在一片混乱之中,还要对所有人扯起一个笑的小贺祺然说,“你可以不用笑的,想哭就哭吧,没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