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家老两口一人掐着一个,快速将俩孩子嘴里的泥巴抠出来,看他们不配合,还一人赏了几耳光,打得兄妹俩躺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着,没一会儿就昏睡过去。
“老天爷啊,这是诚心让我们活不下去呐。”
洪婆子半死不活的瘫坐在地上,嘴里绝望的呢喃着。
一旁的洪佩兰虽然也饿得心底发慌,可她看着三不五时找到几根草叶,精神头倒比其他人好些,但此时她也不愿意将身上的一点救命粮分出来。
青州从开春起就没下过一滴雨,五月中遍地河道干涸,田里的庄稼哪怕种上,也等不到六月收割便枯死在田野里。
而后,他们靠着山里的一处泉眼熬了两月有余,八月底被逼逃难,时隔两月,如今正是北地开始天寒地冻的时候。
哪怕逃难的百姓能得到朝廷安置,粮食是怕也是不足以养活众人,到最后还是得靠自己寻摸。
正是看清娘家人的嘴脸,洪佩兰如今宁愿瞧着他们死在跟前,也不想掏出自己的口粮。
“再忍一忍,过了眼前这座山头,咱们就真到云州地界了。”
洪老头有气无力的安抚众人,话音刚落,鼻尖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荤腥味儿。
“肉,是肉……”
洪铁柱登时两眼放光,狠狠吸了吸鼻子,努力吞咽口水。
洪家老两口浑身一震,相互对视一眼,两人眼中俱是挣扎之色。
而刚刚还伸着脖子闻味儿的洪铁柱,也缓过神来,眼冒绿光的看着身边的亲人,嘴里口水不断淌出又咽下。
一家人坐在山道边发呆了好半晌,才有一人起身凑到俩孩子跟前,弯腰就将其中一个抱起。
洪佩兰立马抓住对方的手腕,面色难看的死死拽着,被大家直勾勾注视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撇开眼睛,松了手里的力道……
“噼里啪啦!”
昏暗地夜色下,火光在风中左右摇晃着,里头的木柴不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此时,架在火堆上方的破瓦罐内,沸水翻滚,不时可以瞥见几块白肉在其中起伏。
“呸,那些人真他娘的心黑,咱们那么大个……居然就换了一点碎肉渣子。”
火堆旁,洪铁柱怀里搂着个有些豁口的粗陶罐,罐口上边用块破布盖着,他边说边不时掀开往里面瞄上一眼,哪怕里头腥臭难闻,着人却好似闻到什么神丹妙药一般,神情异常陶醉。
洪佩兰这会儿怀里同样搂着一个包袱,从布皮上渗出的腥液看,里头也包裹了几块巴掌的白肉。
浓郁的肉腥味在空气中飘荡,原本还在昏睡中的洪承荣迷迷糊糊醒来,入眼就看到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娘亲,此刻正温柔的揽着自己,还将一碗肉汤递到他的嘴边。
洪承荣一时竟分不清现在是在梦里还是现实,直接双手捧住低头往嘴里灌了好几口汤汁,而后不怕烫的徒手往碗里抓取肉块塞进嘴里。
“慢点吃,还有呢。”
洪佩兰一副慈母模样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却将对方抚摸的头皮发麻。
洪承荣吓得咬到舌头,剧烈的痛感让他彻底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捧着手里的破碗,不由四处张望:
“……外祖母,娘,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