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沉吟了一会,说“你的想法,有点太片面了。”
“也许吧,只是我的想法已经成型,你很难改变,就像我们都觉得没法改变你的想法一样。”
“算了,你看起来有点不舒服,我们下次再谈吧。”
虽然尴尬的谈话暂时结束了,杜薇始终觉得自己在公司的处境变得更艰难了。老板也不再安排更多的任务给她,她一方面觉得吐露心底的话挺痛快,一方面又觉得有所内疚,更多的是目前的囧境让人很压抑,成天更加地闷闷不乐起来。
那天晚上,杜薇比平时更加渴望舒南能出现在自己身边,听自己诉说这件垃圾烦恼,每次舒南的解答都能让她有瞬间豁然开朗的感觉。但是她又坚持着不愿意主动放下小女人的矜持打电话给他。
正在烦躁不安之际她从e那里收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快递,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场意大利歌剧《卡门》的入场券,时间刚好来得及。她很自然地联想到昨天因为在某件事情上和舒南的观点不一致使得他临走的时候表现得有些不开心,现在一定是想借这个节目送她个惊喜,于是便兴高采烈地打扮了一番,出门了。
可等她来到文化艺术中心,顺利地找到位置坐好以后,并没有等到舒南出现在眼前的惊喜,有点难以置信地看到紧挨自己左侧右侧的座位都被毫不相识的陌生人占据后,她想难道舒南忙于工作,所以想让自己一个人来欣赏歌剧吗?以前倒不知道他还有这方面的艺术爱好。
但不久之后她看到了更加诧异的情景,越过前两排座位的位置上,分明闪现出舒南的身影,而他身边坐着的,正是那名年轻貌美的助教。
杜薇差点大喊起来,但这个时候,节目正式开始了,杜薇苦苦压抑住自己的悲痛,完全没有看到和听到舞台上正在演出的是什么内容,她紧盯着前面二人的每一次互动,为他们偶尔的低声交谈而悲愤不已,她也分明看见闪现在舒南脸上的那轻松愉快的笑容。好不容易熬到节目结束,杜薇站起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堪比犯罪现场的地方,在大门口,再也抑制不住地拨通了舒南的电话。
舒南在接通电话的瞬间同时惊讶地看到了面前打电话给他的人。
“小薇,你怎么在这儿?”
杜薇恨恨地盯着他一言不发,她完全不想看他身边的女子一眼。舒南转身对身边的女伴“不好意思,我不能送你了,你能不能自己打车回去。”他的同伴带着很受伤的表情离开了。
“这就是你近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的理由吧?”杜薇坐着副驾驶座上忍不住开口了。
“不是。你想不想听我解释?”
“你不想说就不说,何必问我。”杜薇喊道,连日来的不如意几乎击垮了她。
“系主任说我近期忙得身体有点虚弱,给了我一张票让我出来放松一下,我并不知道他女儿也会来。”
“撒谎!我不相信。”
“这就是事实,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最近我时候真的在忙立项的事情,头晕脑胀的。我本来看你最近心情也不好,想叫上你一起的,但是主任说他没票了。”舒南耸耸肩,杜薇知道他从不撒谎,但没办法让自己不生气,她只隐约感觉到,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越来越不像自己。
因此仅仅在车上安静了一段时间,到家后,她又开始提出自己的质疑“你不是说要跟人家说清楚吗?为什么那个什么主任还是硬要将你俩凑在一起,我看你压根就不想说。”
“小薇,我近来真的是太忙了,没顾得上。你何必小题大做呢?”
“我看未必是我小题大做吧?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而你只不过想将我当成一个备胎,就像二十年前那样,你想消失的时候就消失。”杜薇激动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我从来没有将你当做什么备胎。”
“也对,你可能觉得就连当备胎我也不够资格,你从来就没有看得起我过。”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不是你让我这么想的吗!”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我知道你对于放弃自己家庭压力太大,已经尽量将工作以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你了,今天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唯一的意外。你如果真的这么没有安全感的话,可以搬到我家里去住,我保证一下班就回家。或者请你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想要我怎么做?”舒南的语气中开始透露出一丝不耐烦来,这段时间以来,工作上疲惫不堪的他,还得想方设法照顾杜薇的情绪,让他第一次有了不堪重负的感觉。
“我要你把过去最宝贵的二十年还给我,你做得到吗?”杜薇声嘶力竭地大喊,同时他们俩都意识到,这才是她不断反复不断怨恨的根由。
舒南的脸上露出十分痛苦和无奈的表情“杜薇,我希望能让你明白,不断地翻旧账对我们的关系没有任何好处。”
慢慢清醒下来的杜薇很快理解了舒南的无奈,于是缓缓地说道“我刚才在想,即使二十年前我们走到了一起,大概率也会爆发像今天这样的争吵,大概率会矛盾频发。”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舒南插嘴道“我并没有跟你吵。”杜薇笑笑,继续往下说“或许我们就是不适合呆在一起,我们根本属于俩个不同的世界。可是舒南,我好爱好爱你,怎么办?”杜薇呜咽着,和舒南拥吻在一起。过了一会,杜薇及时制止了舒南的下一步动作“不,我还没有离婚呢!”那一下子,俩人都无法解释杜薇在那种不能用理智衡量的情况下是如何及时使出了理智的力量,也许是肚子里的小生命无意识地提醒了她。
“你要知道杜薇,有时候我真怕自己控制不住伤害到你而不想来你这里。”舒南这句夹带着少许抱怨的话不知怎地又惹怒了杜薇,她正为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语而懊恼万分,甚至在默默地期盼着舒南能不管不顾地继续下去。
“所以你就是以这种借口去找别的女人的吗?”她生气地喊道。
“我没有去找别的女人。”舒南以平静的口吻实事求是地重复道,他有点不敢相信,为什么短短时间里,杜薇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你的助教我时候你女朋友,为什么不敢说?”杜薇仍停留在那个令他生气的场景里不可自拔,但是舒南并没有给出她觉得满意的答复,只是叹着气,说道“小薇,我们好不容易有时间在一起,你为什么总要说这些伤害彼此的话呢?你变了。”他没有说出心中那句“你变得不可理喻”的话,但是杜薇似乎感觉到了,她冷冷地说“不是我变了,而是你想说终于看清我的真面目了吧?舒教授,你后悔了,但是还来得及,趁早离开我好了。”
舒南没有出声,他正在考虑这个时候回家是否合适,杜薇的情绪看起来还是有点激动。这个时候杜薇更加激动起来“你走啊,呆在这里又没有你想要的理解,又不能获得**上的满足,还有什么好考虑的。想走就快点滚吧,又没有人留你。”杜薇的话越来越粗鲁,粗鲁得简直让舒南对她刮目相看,也近乎让她自己抓狂。
于是舒南果断地起身离开了,他觉得不管是自己还是杜薇,都亟需静静地思考一会,静静地单独呆一阵子。
但是杜薇在他刚离开就后悔了,她抑制不住地站起身来,紧随着他出了门,但是电梯已经下去了,她来不及等下一趟电梯,疯了一般地开始从20楼往地下车库跑去,任由泪水不住地在寂静的楼梯间挥洒。
她追着舒南的车子出了低下车库,一路叫喊着“舒南,舒南,回来啊,舒南。”她心中默默念着“今晚能不能不要走啊舒南。”
但是舒南没有看到她,他当时正在接舒书的电话,因此杜薇打他的电话也打不通。拖着疲惫乏力的步子回到家,当晚杜薇无比痛恨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是舒南留给他俩安静思考的时间,但是杜薇没办法安静,她从第二天起就不断拨打舒南的电话,内心近乎哀求地想让他过来陪伴自己。但舒南说自己很忙,得周末才能抽出时间。他没有骗杜薇,是真的很忙,但同时他也庆幸自己当时那么忙碌。
第三天晚上舒南充分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时杜薇拨打了视频通话,她正将刀片放置在自己的手腕上。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开个直播呢,舒南。”她以凄美的声音平静地说道。事事不如意,失去一切的杜薇当时正觉得死亡是最好的解脱。
舒南心头一咯噔,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答应以尽快的速度出现在杜薇的面前,及时地阻止了她心头的恶魔。
望着杜薇苍白消瘦的脸庞,舒南只觉得万分心疼和不解“你什么时候开始有如此极端的想法啊杜薇?”他开始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心理原来如此地脆弱,他的出现竟将她带入了何其可怕的一种境地。他也开始愧疚,开始痛恨起自己来,只觉得当下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她,怎么任性都可以包容她。
“舒南,你还爱我吗?说实话,不要骗我。”杜薇虚弱地祈求道。
“我爱你。如果你想听我说的话,我每天都可以跟你说好多遍。但是请你不要再有那些可怕的念头了。杜薇,当我想到那些恐怖的画面,想到将要永远失去你,都难受得快要死掉了。”舒南心有余悸地说着这番话,她意识到杜薇在段时间内变得越来越敏感和脆弱,而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以后便以更加包容和有爱的心,陪伴在杜薇的身边。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因为她的任性胡闹而失去对她的爱,他是真的爱着她的一切。哪怕是这次她让他头一回因没按时完成报告被学校点名批评,甚至直接影响到下一个职级的评定,他也毫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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