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九尧山这一边。
柴熙和岳总兵,带领着西山锐健营,一万名体格强壮的士兵,冲上了栖凤岭的山寨。
“快,第一时间占领聚义厅,不要让他们有机会关闭屏蔽修炼者的墨家法阵。”柴熙在军队的后方,呼喊着,让士兵们往前冲。
士兵们无谓生死,争先恐后地冲入山寨。
每个士兵都知道,这是他们实现阶级跨越,千载难逢的机会,第一个杀进山寨聚义厅的人,其功劳,堪比攻城先登。
然而,当军队呼喊着冲锋的号子,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浩浩荡荡地冲上栖凤岭,杀入山寨的时候,大家才发现不对劲儿。
栖凤岭上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人。
“什么情况?”
岳云拎着大片刀,登上山寨的了望台,一脚将站在了望台上的人形傀儡踹开,发现衣服里,全都是稻草。
从山寨的门口,一路来到聚义厅,沿途没有一个活人,全都是傀儡。
这些傀儡,在被毁坏之前,虽然不能移动,但却给人一种栩栩如生的感觉,显然是出自于塑者之手。
“这都是泥人张做的,坏了!快回去!”
柴熙脸色大变,立刻意识到,自己又被公孙昭给骗了。
欲擒故纵,苦肉计,反间计,调虎离山计。
柴熙恼羞成怒,脸憋得通红,狠狠地拍了一下身边的树干,说道:“可恶!本王居然一口气中了公孙昭四计!公孙昭拿本王当猴子耍是吧?”
岳总兵调遣着军队,喊道:“所有人,后队变前队,原路返回,全力急行。”
然后,走到柴熙身前,安慰道:“殿下,这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您也不用在意,咱们杀他们一个回马枪。现在不幸中的万幸就是,靖安王殿下,只让咱们带了西山锐健营的主力来九尧山,军营那边,还有丰台大营的兵马可以抵挡。”
“只要咱们现在回头,说不定可以跟丰台大营,对九尧山的水匪们,形成前后夹击之势。优势在我啊殿下!”
柴熙点点头道:“有道理!果然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柴安他将丰台大营的兵马留下守家,很有前瞻性。哼!公孙昭,你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快,全速回营,这次,必让九尧山的水匪们,收尾不能相顾!”
“报!”一名斥候高喊着跑了过来。
“报告殿下,会对岸的密道,被一块困龙石封死啦!”斥候禀报道。
“什么?”柴熙一听,只感觉天塌地陷了,瞬间头晕目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一万名士兵,是西山锐健营的精锐主力。
现在对岸的军营,就只剩下丰台大营的官兵们了。
战力只剩一半,而九尧山的水匪,其中包含了那么多的修炼者,出其不意的闪击军营,那朝廷军队,怎么可能不败?
一旦,再次缴费失败,自己还怎么回玉京城啊?回到京城,皇帝老子,怎么可能放过自己?玉京城的百姓们,怎么可能放过自己?人手一份的军令状,将会是自己的催命符啊!
此时此刻,柴熙忽然有了寻思的心。
“苍郎”一声,柴熙拔出了腰间的宝剑,横剑于脖子上,一咬牙就打算自刎。
“吴王殿下,万万不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更何况……以靖安王殿下料事如神的能力,他镇守在军营当中,也不一定会败。当务之急,是赶紧让士兵们伐木造船,今早回去对岸啊。”
岳总兵一把夺过柴熙手里的宝剑,激动地劝慰道。
倒不是岳总兵真的觉得,对岸的军营,有柴安镇守,就可以违反军事基本常识,打败包含了那么多修炼者的九尧山大军。只不过,如果当朝亲王,真的自尽在自己身边,那自己的下场,肯定会很凄惨。
“对,你说的对!快!快造船!”柴熙大喊着,下军令道。
……
在朝廷军营这边,了望台的士兵,发现了大批船只,正在靠岸,立刻吹起了号角:“嘟!”
夏总兵披坚执锐,跑到了监军大帐,发现杨五郎、赵士程、杨玉娆、七名杨门遗孀,已经早早地到了。
“靖安王殿下,军情十万火急,九尧山的水匪们,这次倾巢出动,来势汹汹,只怕以我方的兵力,没有十成把握抵挡,末将恳请殿下,速速撤退。末将带领丰台大营的兵马,负责断后。”
坐在帅案之后的柴安,看到夏总兵慌里慌张的样子,平淡的笑道:“水匪们,不是还没靠岸吗?着什么急呀?本王不是早就让你们丰台大营的士兵们,披坚执锐,枕戈待旦吗?咱们完全来得及,让军队调整为战斗状态啊。”
“来,坐下喝杯茶,吃点儿水果,小糕点什么的。饿着肚子,待会儿怎么有力气去拼杀呢?”
夏总兵心急如焚,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喝茶吃点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拳恳求道:“靖安王殿下,末将求您啦,快快撤退吧,九尧山方面,这次一百零八个统领,全都来了,摆明了是要一战定乾坤。”
“如果……如果吴王殿下,没有抽走西山锐健营一万名精锐,咱们这边,就算是用人海战术,也能够压制住九尧山的那些修炼者。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了,靖安王殿下,请恕末将扰乱军心之罪,咱们此战,无胜算的!”
赵士程拎着乌金长枪,向前一步,对杨玉娆说道:“娆儿妹妹,要不,你带靖安王先撤退吧,本世子,带着兵马出去迎战。墨侠公孙昭,哼,本世子,早就想会会他。”
“好吧,士程哥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杨玉娆语气关切,目光之中,充满了崇敬之情。
“嘿!本王说要撤退了吗?赵士程,你怎么还替本王安排上啦?怎么着?要造反夺权啊?”柴安一看,当场就醋意大生的不乐意了。
“阿弥陀佛,这个时候,短兵相接之时,切不可意气用事,妹夫,你就跟八妹,先撤去灵州城内吧。”杨五郎也宣了声佛号,走了出来,面对着柴安说道。
“报!”
一名士兵,跑进了监军大帐内,报告道:“九尧山的水匪,已经大批量登岸。”
“什么?这么快?丰台大营的兵马,不知道放箭吗?”夏总兵一听,着急地一把抓住那名士兵的领口,愤怒地问道。
“总兵大人,放箭了,丰台大营的兄弟们,舍生忘死,将所有的弓箭都放了。但是,对方有能够掌控河水的修炼者,在空中,将所有的箭矢都挡下了。要不是奋勇的士兵们,拿命去冲锋,现在九尧山的水匪,估计都到军营啦!”那名士兵回答道。
“情况,居然这么糟糕?”夏总兵惊讶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绝望,放开了那名士兵的领口。
“夫君,娆儿带你撤退吧。你向来讨厌别人将底层士兵的性命当炮灰,事到如今,你也不希望,丰台大营的士兵们,为了保护你,而不断地白白牺牲吧?”杨玉娆一听,转头对柴安说道。
柴安放下手中没吃到嘴的葡萄,从令旗筒内抽出一支令旗,扔给了那名士兵,说道:“你去!传本王军令,所有丰台大营的士兵,速速退守军营,不得与九尧山的水匪硬拼,能守则守,守不住就扔阵地,保命要紧。撤掉所有督战队。”
“啊这……是!”
那名士兵听了一怔,第一次鼓起勇气,仰面直视柴安,仿佛是想要记住柴安的样子,然后露出了坚毅的眼神,领了军令,决然地离开了监军大帐。
当了好几年大头兵,但凡有点儿权力的长官,都不把底层士兵的性命当回事儿,然而,靖安王作为大周亲王,却在敌方大兵压境的时候,下令让士兵们保命,而不是去当炮灰?
那名士兵在听到这一道军令时,内心已经下了某种决定。
退守军营,当然可以,但是,一旦九尧山的水匪们压过来,就丢掉阵地?不可能!士为知己者死,士兵的士!
那名士兵,在将柴安的军令,传达给整个丰台大营的兵将们之后,紧紧地握住长矛,寸步不让的与广大的士兵们一起,站在军营内,等待着九尧山的水匪们靠近。
“妈的!军爷我,身后没有督战队的时候,最英勇!”士兵的呼喊,点燃了所有士兵的激情。
可是,正当丰台大营的士兵们,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时。九尧山的水匪部队,直接调转方向,朝着乌巢的方向,疾奔而去。
“坏了,朝着军粮去了。”正当大家松了一口气时,突然有人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当传令士兵,再次回到监军大帐,打算将这一军情,告诉夏总兵时,却发现靖安王柴安,居然还在这里,根本没有撤退。
“殿下,您……”传令士兵惊讶地,甚至忘记了行礼。
“对啊,本王没跑,哪有士兵们在前线浴血奋战,本王贪生怕死先跑的道理?是不是九尧山的水匪们,往乌巢方向去啦?”柴安通过传令士兵的表情,猜到了他内心的问题,索性就直接回答了。
传令士兵内心激荡,眼眶湿润了,点头道:“是的,不过殿下放心,我们丰台大营的兄弟们,没有一个是孬种,我们拼了命,也不会让一粒军粮,被九尧山的水匪抢走!”
柴安拿着酒壶和酒杯,站起身来,走到传令士兵面前,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赞许道:“如果大周朝廷的每一个士兵,都能够有你们这一份热血,莫说是区区水匪了,就算是北燕铁骑,也休想侵扰咱们大周啊!”
“来,与本王共饮一杯酒,本王带着家眷老小,一起与弟兄们,去跟九尧山的水匪们决一死战。干!”
传令士兵,此时再也绷不住了,热泪决堤,说不出话来,只能仰头一口,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士兵的情绪,感染到了整个监军大帐内的人。
杨五郎、赵士程、夏总兵、七名杨家遗孀以及杨玉娆,心底深处,都是满满的军旅情结,此情此景,很难不为之动容。
此时,再没人劝柴安撤退了。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再劝柴安撤退,跟指着他鼻子骂他贪生怕死,已经没有区别了。
“走!随本王,去剿匪!”
柴安将酒壶往地上一扔,抽出尚方宝剑,高高地举过头顶,大喊一声。
众人冲出监军大帐,朝着乌巢的方向奔跑。
像赵士程、杨五郎、杨玉娆,这三个大修炼者,直接原地弹射起跳,像是三支箭矢一样,冲向了乌巢战场。
夏总兵、传令士兵,以及七名杨门遗孀,也不甘落后,越跑越快。
只有柴安,喊得越来越大声,脚步却是越来越慢,几个呼吸之后,被大家远远地落到了后面。
柴安调转了前进的方向,转而朝着白玉珠的牙帐快步走去。
白玉珠感应到柴安的到来,意念一动,红盖头无风自动,将牙帐的门帘掀开。
“白女侠,公孙昭已经来了,是时候轮到你出手啦!”柴安走进牙帐后,看着白玉珠说道。
一听到公孙昭的名字,白玉珠的目光中,露出了无限杀意。
“嘭!”一声巨响。
一双绣花鞋从牙帐内,爆发巨大的能量,将牙帐冲碎,白玉珠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
乌巢战场内。
公孙昭已经跟泥人张汇合。
向来不拘礼数,甚至对于繁文缛节表现得特别方案的墨者公孙昭,见到泥人张后,二话不说,纳头便拜,激动地说道:“老先生,你为咱们九尧山立下了不世之功!请受公孙昭一拜!”
“寨主,快快请起,咱们都是为了咱们的理想,老夫这两块髌骨算个屁呀?哈哈哈!”泥人张大笑着将公孙昭扶了起来。
当初,公孙昭发现运上九尧山来的粮食,全是掺了祁门暗香的,就赶紧派人去调查。
结果却发现,灵州城内,所有的新粮,都被官军们加价收走,换成了混有祁门暗香的陈粮。
祁门暗香,就跟农药似的,就算洗的再干净,也禁不住当饭吃,富集在体内,让修炼者越发变弱。
公孙昭绝望了,他知道,他是中了柴安的阳谋,温水煮青蛙,九尧山必败无疑。
最终,公孙昭拒绝坐以待毙,跟泥人张演了一场苦肉计,让泥人张先将吴王柴熙一行人,从九尧山内放走,又将泥人张剜去髌骨,扔入河中。
公孙昭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但现在看来,自己是赌赢了!
“噗嗤!噗嗤!噗嗤……”泥人张双手在空中虚抓几下,不远处,就有几名士兵的喉咙,被泥土汇聚而成的大手应声捏碎。
九尧山有一百零八个头领,其中大部分都是修炼者,面对着不断涌来的官兵,全都放开手脚,准备大开杀戒啦。
“唉。”
公孙昭凄然地叹了一口气,身为墨者,秉承着兼爱非攻,如果不是别无选择,他也不希望弄成这样,他知道,再过最多一炷香的时间,乌巢战场,将会横尸遍野,鲜血四流。
这时,赵士程、杨五郎、杨玉娆,三名第三境的大修炼者,冲入了战场,与九尧山的头领们进行缠斗,让战场上的死伤速度,降低了不少。
“杨家霸王枪!”
赵士程大吼一声,浑身金色的电弧闪烁,对着一名九尧山的头领刺了过去。
“嘭!”
那名九尧山的头领,抡起一面玄铁大盾牌,硬生生地顶了上来,跟赵士程在空中撞击,发出撼动地面的巨响。
“噗!”
赵士程只感觉筋脉震崩了不少,腹内一阵翻滚,舌根一甜,呕出了一口浓稠的鲜血。
“士程哥哥!”杨玉娆手持红缨银枪,飞身一跃,来到了赵士程的身旁。
抡着玄铁大盾牌的头领,乘胜追击,准备从天而降,将杨玉娆和赵士程一起拍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