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点儿烫呢。”
“没关系,那就再等一会儿吧。”
高少波拈起牙签,吃了两片苹果,然后放下,将黄语柔的手握住,看着她,目光柔软。
从大峪口回来之后,黄语柔瘦了一大圈,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地纤细苍白,她的眼睛沉静的像是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睫毛垂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高少波伸手去搂她。
刚触碰到她肩膀的瞬间,高少波就敏锐地感觉到黄语柔的身体僵了一下,她的嘴角向上翘了翘,然后向他靠过来,作为回应。
高少波低头,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小柔,我没有跟你讲过我家里的事情吧。”
黄语柔摇了摇头,好奇心被撩拨了起来:“你家里……怎么了?”
高少波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唇角带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往事如烟,何况家事多半是鸡零狗碎,一时间,他反倒不知该从何讲起了:
“高一的时候,我爸妈离婚了。具体原因,没人告诉我。总之,最终的结果就是,我妈带着我搬了出去。那时候,我爸的装修公司生意正红火,但我妈硬是一分钱的抚养费都没有要。没过多久,我爸就再娶了。
破镜难重圆,有些关系,一旦破裂了,就不可能再恢复了。更何况,那个时候,我也正是最叛逆的年纪。那些年,我基本上和我爸断绝了来往。刚开始,逢年过节,他还会给我打个电话,让我回去吃顿饭,后来他老婆又给他生了个儿子,他对我的心也就淡了。
那段时间,我就觉得自己心里憋着一口气。他不要我们母子俩,我就偏要争一口气给他看。我拼命地学习,顺利考上了警校。
大学即将毕业的时候,我爸得了急病,病情凶险,病危通知书都下了好几次。我妈给我打电话,让我到医院去见他一面,别留下遗憾,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毕业典礼的那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说,他是我爸请的律师,特地通知我,我爸决定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以后他的财产,一分钱都别想,这个家门,我也不用再进了。”
黄语柔挽着他胳膊的手,用力握了握,高少波知道她是想安慰自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继续说了下去:
“我听那个律师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心里平静得连一丝丝的波澜都没有。从我和我妈走出那个家门的一刻起,我就没有想过再回去。现在他不过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名正言顺地把我踢出门。这样一来,在别人面前,他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不是他不管我,是我不孝顺。他的新老婆也去了一块儿心病,不用提防着我哪天再回来,跟她儿子争财产。所以小柔你看——”
高少波顿了一下:
“在某些时候,所谓的血缘,并不等同于亲情。有些有血缘关系的人,甚至都比不上朋友。我妈常说一句话,叫做‘东家不知西家,和尚不知道家’,意思就是家家都有不如意的事,不足为外人道而已。”
说完,高少波沉默了一会儿。
回想起这些事,在当时心里有着终于出了一口气的快感,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已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果然,爱的背面不是恨,用“漠不关心”来形容,大概更合适一些吧。
黄语柔却以为他是在难过,叹了一口气,开口安慰他:
“你说的没错,家家都有一笔算不清的账。其实,我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想听听我和我妈妈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