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不长眼的土蜂误打误撞降落在了顾警官的眼睫毛上,一对儿死对头马上以他嶙峋的上下眼睑为滩头阵地,头对头、脸对脸相互打量一番。其中一只眼珠一转,预感到情况不妙,嗡地一声腾空而起,一路画着没头没脑的螺旋线飞也似地逃往二道沟的老巢。顾警官的眼帘跳动了几下,随后忽地睁开了双眼。“吓死个人咧。”张村长咧开大嘴笑了。除了那个唢呐李不见了踪迹,其它人都成功脱离了天坑险境。天空一碧如洗,远近高高低低浮着几片薄云,秦岭山脉或浓或淡,或明或暗,延绵逶迤不绝。“要不专门拉上一趟,先把顾警官弄下山送医院,咋个样?”张村长单脚踏在佛头后的一块儿突起的岩石上,抬眼问郭警官。喜鹊姑娘与兰若左右照看着顾警官。兰若半跪于地,透过朦朦泪水她久久凝视着佛顶那水波状的发髻,那如新月般的双眉,梵音愉悦,法雨温馨。她忍不住又流下了泪水。脑袋一阵巨疼,顾警官眉头紧皱。顺崖边停着辆笼车。说来也是巧,昨晚,一辆秦岭野生动物园的笼车被大雨困在翠微山顶上,这会儿才刚要歪歪扭扭地要下山,正好被郭警官他们所征用。郭警官附身问,“顾警官,你看咋样?要不等会儿,我派出所的车就上来,那车能稳当些。”“我没事了。”顾警官抬起眼皮瞅了眼笼车。这辆笼车头重脚轻,居然还有个野—01008的内部牌照,名义上是动物园专为救助落入陷阱或坠崖受伤的野生动物的,这会儿却关了一对儿活人。马建设、何兴,一左一右被铐在车上。“那个,李少波抓住没有?”顾警官抬手遮住强烈的阳光问。“没有啊,‘神龙’小玺还在他手上呢。冯思远抢着答道。他一把握起顾警官的双手,带着哭腔说,“顾警官,谁能想到,周密这小子这么坏啊,居然敢对你下手。”想到周密,冯思远心里一阵剧痛。顾警官摸摸后脑勺,这才终于慢慢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前后后。喜鹊帮助他欠起身。“那两个人呢?”他问。“牛自发跟那个弓幺儿吗?他妈的,这俩货也溜了。”郭警官应道。“不过你放心,他俩跑不了”。郭警官安排布卡,张村长也寻思着撒下人民群众的天罗地网。顾警官缓缓打量了一圈。“那个叫周芸的女人咧?还有跟着她的那人,那个叫朱松的男人。”一句话未了,累得他气息急促。兰若问刘金铭,“哎,就是呀,周芸呢?刚还在呀。”“我刚让老六引那帮子闲散人员先步行下山,莫非他们也跟着一道走咧?反正我见那娘们儿跟那个叫江小白的一直在谝,也没当个事儿。”张村长说。“那两人也有事吗?”他问。顾警官闭着眼,眉头紧蹙。马教授被反铐在手指头粗的铁栏杆上,何兴、头方被捆在车厢对面,三人相视无语。刘金铭看看顾警官,又看看郭警官,说,“我知道一个地方,”他附耳过去道,“高桥他们在西安有个联络点,在……”冯思远久久地凝视着远方,喃喃自语:“神龙,神龙,半条神龙。”喜鹊姑娘伸手在他眼前直晃,“哎,大学生,大学生,咋又魔怔咧?”“嫑打搅,人家想事咧”她爹嗔道。张村长抽着烟,默默地端详着喜鹊,心中泛起五味杂陈。冯思远眼前突然一亮,他一把握住喜鹊的手,使劲地上下摇动。“喜鹊,喜鹊,唢呐李如果活着出去了,这家伙一定会去那儿的。”冯思远跑到顾警官跟前,“唢呐李,他跑不了。”“跑不了,跑不了。”喜鹊姑娘手背被捏的生疼,她狠狠瞪了一眼那个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