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叔叔,你得帮我个忙,如果真有人想打主意,阻止我收购福利棉纺织厂,你得帮我把刚才我说的话传出去。”
陆阳最后提了这么一个不是请求的请求。
而蒙文贤刚开始,听陆阳长篇大论的,还觉得这年轻人果然厉害,难怪能一个人年纪轻轻,打拼出这么一大份家业。
做事如此果断。
自己不能及也。
也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跳出那个圈子,放弃厂房与地皮,就没有人能威胁到这个眼前的年轻人。
可听着听着,就不对劲了。
眼前这年轻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说给自己听的,说是可以不要厂房,不要地皮,只挖里面的人才,然后另起炉灶。
可是实际却很明显,是在用这个来威胁,那些不希望他去这样做的人。
“你呀。”
蒙文贤伸出手指点了点陆阳:“看来伱还是没有放弃。”
“只是,你真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到,那些不希望你成功入驻福利棉纺织厂的那些人吗?”
陆阳摇了摇头:“蒙叔叔,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厂房也好,地皮也好,能拿到手,我自然是希望能把它拿到手。
重启炉灶,非我本意。
当然,若是事不可为,也不是不可以走这一步。
听说市里目前正在搞一个工业园区,若是实在这个厂子拿不下来,那我就去这工业园区拿块地皮呗,重新建厂,相信许副市长应该是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到时候免税5年,多少也能挽回一点损失。
但是……”
重点是这个但是。
陆阳面露出讥讽之色,没有让蒙叔叔久等,直接就又道:“如果真的要是有些人,他们逼我走了这一步,干尽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那么这其中,所需要承担的责任,就要他们自己来承担了。”
“蒙叔叔,您觉得呢?”
陆阳所说的责任,不外乎也就是那些福利棉纺织厂现在已经快要吃不上饭的残疾人工人家庭。
不是陆阳心狠。
而是首先,他是一个商人,不是慈善家。
厂房,地皮,还有这些“累赘”工人。
这三个都是绑在一起的。
没有理由陆阳放弃了厂房,放弃了地皮,还要去必须将整个福利棉纺织厂的残疾工人全部打包,全部都把他们统统接收。
这是说到哪里去都说不通的。
不能因为我善良,要正准备做件好事,就能来道德绑架我。
一点好处都没有,不给人家,还非得要塞人家一个大包袱,这事就是老耿同志,估计也不好意思,朝他陆阳开这个口。
顶多也就让陆阳接收几个肯吃苦耐劳,身体可能有点小小的残缺,但是不会影响到工作的工人或者管理层。
但是相对于整个厂子,那么多嗷嗷待哺的残疾工人,还有家庭而言,自然也就属于杯水车薪。
可是,若是风声提前已经传出去了,陆阳收购福利棉纺织厂,中途却又变卦,说突然不收购了,搬到了工业园区去,重新建厂房,盖新厂,重新招募一批新的工人。
那么这个锅,要谁来背?
极度失望,上一秒还是天堂,下一秒就是地狱的,缺衣少食的福利棉纺织厂,那些残疾工人家庭们,他们又该去找谁算账?
显而易见,陆阳所说的某些人,所必须要承担的责任,便就是这些工人们的怒火。
可不要小看他们。
一个人,一个家庭的怒火,自然是不算什么,可要是几百个人,几百个身体有残疾的家庭,所能点燃的怒火,所能引起的社会轰动,那就不是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就能压的下来。
这里面必须得要有人负责。
蒙文贤也是聪明人,自然听懂了陆阳话里面的意思。
对于陆阳准备利用那些可怜的工人,而且还都是残疾人,利用这些人的情绪,煽动这些人的怒火,来撬动此次的收购案。
不说无所不用其极。
因为这还仅仅只是个预案,只有对方真的做了,破坏了这场收购案,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才会这样反击。
可是蒙文贤还是听着心里面不舒服,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遗憾。
他到底是个学者型的商人。
虽然也曾经做过好几年的副厂长,但是身上的书生匠气,还是太重了一些。
“小陆,是这样的,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还是试图劝说陆阳,不要这么做,即使是有人在里面捣乱。
不能别人是坏人。
我们就要用坏人的方式,来反击对方。
“蒙叔叔说的对,我这样做,正是在执行得饶人处且饶人,只要他们不惹来我,我绝对不会去主动惹他们,就是给笔安家费,也不是不可以。”
陆阳笑着回来道。
“但是……”
重点来了,又是但是。
“前提是这帮人别闹事,做的太过分,不然大家就只好一拍两散。”
陆阳摊了摊手,**无所谓道:“我不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
他们是谁?
是那些注定要被扫进垃圾堆里面的福利棉纺织厂的冗员,那些只吃干饭,不干活,有些甚至连来都不来的,趴在福利棉纺织厂,残疾工人兄弟身上吸血,把场子都快要吸倒了的那些人。
不把他们扫进垃圾堆,厂子怎么重生?
见陆阳油盐不进。
蒙文贤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个年轻人冲劲太强,他总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时代。
一时间,不禁有些心灰意冷,搁下筷子,起身,挥了挥手道:
“罢了,罢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消息我会帮你传出去的,你记住,闹的不要太过分,有时候退一步,也是海阔天空。”
他的主观还是担心对方,怕对方闯祸,毕竟对方是自己妻子唯一的儿子,可对方既然不领这个情,还觉得他多事。
那他又何必再说?
中庸之道,是这些年来自己一直秉承的做人道理。
可对方毕竟是年轻人,想当年,自己也何尝不是年轻过,年轻人年轻气盛,未必能够理解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