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过后没多久,元戈让人送了一匹料子和一只香囊去于家,指名道姓要于青青小姐亲收。
湛蓝色的布料,日光下隐隐闪烁着墨竹暗纹,一眼看去像是一层一层的海浪向前翻涌。知情的嬷嬷说这是江南的料子,老贵了,只这颜色和样式却不像是闺阁姑娘家用的。偏,于青青瞧着喜欢得紧,抱在怀里摸了又摸,笑嘻嘻地问身边安静看书的好友,“微微,好看不?”
对方从黄金屋里抬头看了眼,浅浅笑了笑,点点头,多少有些敷衍。
于青青已经习惯了好友的脾性,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感慨道,“你还别说,温浅看男人的眼光不怎么样,这选料子却很有品味,很合我胃口,哈哈!”
对方又看了眼那匹料子,到底是将手中的书放下了,拿起被冷落在一旁的香囊嗅了嗅,说不上什么名堂,却很好闻。她捏着那只香囊,轻声提醒道,“不是有品位,只是刚刚好合你喜好罢了。”
于青青嘻嘻一笑,浑然不在意,搂着那匹布像搂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似的,“合我喜好就很好啊!说明我俩投缘!”
投缘吗?对方看着手中绣工精致的香囊,眉目微拢……于青青今日去赏花宴,穿着一身粉色宫装,那是于夫人特意让人准备的,于青青有生之年的第一件粉色衣裳。为此母女俩闹了很大的别扭……世人初次见面,看相貌、看打扮、看言谈举止,才能猜出一二分的品性喜好。偏偏温浅一眼识破这粉色衣衫下野小子一般的脾性。
与其说是投缘,不如说是眼光毒辣。
她沉吟片刻,放下手中香囊,轻声问道,“温浅的母亲,你知道的吧?”
于青青微微一愣,脸上喜色渐消,转身将那匹布料递给了身后丫鬟,才正色说道,“你说的是温家的原配夫人?走了十几年了吧,不怎么了解,只听说是回乡省亲的路上,山石滑落遇了难,一行人没一个活下来的……也是可惜。你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说起这事来?”
“前阵子去外祖家,陪着他整理一些卷宗,说起了此事。”对方目光落于身前一点,眸色空灵,眉宇轻蹙,“外祖说,此事颇有些古怪。那年秋天,国泰民安,他查遍了所有相关记载,也未曾听闻哪处有大型山石滚落的天灾……温长龄起初也接受不了发妻枉死,坚持说温夫人是被人杀害的,可不过月余,他扶正了府中妾室,再不提昔日发妻。最奇怪的是,这位温夫人的来历也甚是模糊,只知是个外乡人,其他的,便是连祖父也查不到分毫。”
于青青拧眉看去,半晌摆摆手,让身边下人都退下了,才小声问道,“连你外祖父都查不到?”
好友名唤钟微,随母姓。旁人兴许不知,于青青却清楚,钟家以贩卖消息发家,钟老爷子更是赫赫有名的百晓生,若是连钟老爷子都说不知道,那便是真的无从查起了。
于青青想了想,寻了个比较有信服力的解释,“兴许,只是太过于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出来的,老爷子查不到也是可能的嘛!至于温尚书……更好解释了,男人嘛,总是喜新厌旧的,往日再如何情深,也总比不过真真切切陪在身边的人,你说是吧?你看温浅就知道了,发妻之女,还不是被冷落至此?”
真要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