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醒,神识还在知玄山的梦境里,她看到院中桃花正好,元岐站在桃花树下,他看起来是那么健康,几分相似的眉眼里是她没有的从容温润。他似是有些无奈,却又一如既往地包容着她,冲着她轻轻摇头,“戈儿,你不该在这里。”这是元戈在这里真真切切听到的第一句话。
元戈浑身一怔,“兄长……”
她颤抖着指尖伸过去,却碰不到对方,她哆嗦着嘴唇说着抱歉的话,眼眶又酸又涩,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那是她的兄长,最最温柔的、包容的、大度的、聪明的,能够集世间一切赞誉之词的兄长。
“回去吧。”元岐安安静静看着她微笑,一如这些年每一次看到她调皮捣蛋时候的样子,手背朝外摆了摆,“这里待久了,对你不好……我见你如今很好,便也放心了。回去吧,那人等你很久了。”
元戈耷拉着嘴角摇头,像要被主人遗弃的小奶猫,喃喃念着,“兄长……我不走……”
落枫轩里,宋闻渊看着闭着眼睛泪流满面一边哭一边唤着“兄长”的元戈,虽有些不大明白这兄妹俩何时亲厚至此,但还是忙不迭地让人连夜去将温裴寂请了过来。温家并不知道元戈受伤昏迷的事情,这件事瞒得紧,朝堂之上也只知道指挥使大人在追捕杀人犯的时候不慎中箭,至今伤重未醒,也只有皇帝那边知道真正受伤的人是谁。
这两日也有陆陆续续前来探望的官员、同僚,不管打着什么样的心思,也不管手里拎着多么贵重的礼,一律都被冷脸大夫许公子给拦在了门外——就连太医院的太医们,也被拦了。
对此,往日里出了名的暴脾气太医们各个笑容可掬连连作揖一边客套着“许公子客气了”,一边告辞离开。
至于温长龄,不咸不淡地来过一次,脸上表情也不见几分担心,听说一律不见客后,随口问了句“那浅浅如何?”得到了少夫人才睡下的答案之后,留下几句客套话就离开了,随后又让下人送了些滋补之物过来,本人倒是没来过,温家人也没来过。
温裴寂也只以为是宋闻渊受了伤,到了温家见着炎火直直将他往落枫轩领才觉不对劲,就那一瞬间的愣怔之后,脚下方寸已乱,撩了帘子大步入内,看到守在床边的宋闻渊,想都没想,一拳头照着宋闻渊的脸就招呼了过去。
宋闻渊也没躲,结结实实受了一拳,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来,也没擦,将嘴里的血腥味咽下,才道,“她之前半梦半醒的,叫不醒,只梦里叫着‘兄长’,我寻思着也许你同她说说话,能把她唤醒……承锦说了,一时间没性命之忧,只是不知为何不愿醒。但若再这样下去,说不准……”
宋闻渊让出了床边的位置,垂着脑袋站在那里,像是三魂七魄跑了大半快要跟着去了似的,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温裴寂本不是冲动的人,他素来觉得动手是格外有辱斯文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觉得有必要维持一下斯文的皮囊,只难免多了几分阴阳怪气,“不愿醒?是不愿醒还是不愿醒来看到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