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闻渊被气笑了,一手撑着床铺懒洋洋地提醒对方,“我与我的夫人在自己的屋子里耳鬓厮磨,如何就不要脸了?倒是表妹你,非请勿入、非礼勿视的道理都不懂?”
宋大人憋了好几日的郁卒烦躁担惊受怕,才去鞭了一顿刘麻子发泄了些,好不容易这人是醒了气氛也不错,偏来了个煞风景的,自是半分兄妹情分都念不了,一番话冷嘲热讽的,小姑娘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这会儿又羞又燥,狠狠一跺脚,骂了句“不要脸的臭女人!”转身跑了。
……骂她的是宋闻渊,这账却算在了元戈头上。
元戈摸摸鼻子,有些郁闷,转念又想起宋闻渊最后那句蛮不讲理的话来,当下虎着脸劈头盖脸地骂,“宋闻渊!说什么混账话……好好活着不好吗?这么急着去黄泉路奈何桥?”
“嗯,不好。”宋闻渊牵着她的手五指相扣,半晌摇了摇头,“遇见你之前,我从来不觉得活着有什么好的,只是因为还活着,那就一天天地活着。若是你在,我便觉得活着很好……所以,好好的,别犯傻、别冒险、别生病、更别受伤,好不好?”
他几近哀求的模样,浓黑的瞳孔里半点光芒也没有,清晨微薄的亮色里,有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寂。
元戈看着这样的宋闻渊,半晌,抬手抚过他的眉角,轻斥道,“宋闻渊……你是傻子吗?”那些绝望的言辞,于梦中第一次听见便觉得心疼,想要看看这人是以什么样的表情说着这样残忍的话,如今见了,只觉得心疼地无以复加。
他却浑然不在意,勾唇轻笑,颔首称是,“嗯,就是傻的……你先好好歇息,我去洗个澡,一身的怪味。”说罢,倾身,轻车熟路在对方额间落下一吻,才起身离开走到院中,脸上笑意渐渐隐去,半晌,轻轻叹了口气,方才他想问的,那方院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让她在睡梦里久久不愿醒来。
可他……不敢问。
彼时纵马赶到,正好看到她倒地不起,三魂七魄都被吓跑了大半,对她最后的呓语根本没听明白,可这几日坐在这里,满脑子都是她,最后那一幕回忆了不下十几遍,该想起来的自然也想起来了,譬如……南隐。许承锦在知玄山上的名字,他是听过的,只是彼时没在意,过耳也就忘了,所以乍然听闻,一时间没想到。
可既是化名,浅浅又怎会知晓?
何况许承锦定也听见了的,偏顾左而言他的扯着谎,又是何意?
小丫头藏了太多秘密,那些真相像是隐没在一团又一团的浓雾之后,再覆以轻纱遮掩,他隐约窥得轻纱之后一两分的微芒,却驻足犹豫,终不敢上前触碰。
并非害怕真相不能接受,而是害怕失去,于是埋头逃避、装傻充愣、粉饰太平,甚至不惜放狠话用自己的性命来要挟对方驻足停留,像个懦夫,又像个小人。宋闻渊回头看了眼那扇倒在地上显得分外凄凉的房门,指腹无意识地摩挲过嘴角,低着眉眼自嘲轻笑,罢了,小人行径便小人行径吧!左右他也不是什么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