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戈掀了眼皮子懒懒看向头顶,对上对方看来的眼神,兀自轻叹,“果然这管账的差事不好干,好处倒是没见着,凭白被人记恨上了。也不知这背后会不会扎小人咒我……我娘说过,我这八字轻,最怕这些个怪力乱神的玩意儿了。”可不得怕嘛,借老人家的说法,这借尸还魂过来的魂魄最是不稳,可不得躲着些?
宋闻渊却不知她话中深意,只觉得小姑娘又在胡言乱语——温家那位先夫人离世之时,温浅才两岁,纵然已经记事却显然是记不住什么八字轻这种话的。
他自是未曾当真,拍拍小姑娘的脑袋,轻笑,“说什么浑话。扎小人有用的话,这盛京城里可不得每天死上几个人了?”
元大小姐掀了眼皮子瞅他,半晌,阴阳怪气地笑,“这圣旨赐的婚啊,总是闹心些的。若没有我这个不识趣的,明年表小姐就能入住落枫轩了……哦不对,落枫轩是我这种迟早下堂的新妇住的,人表小姐是住栖迟阁呢。说来,宋大人也不是全然无意吧,不然,依着宋大人的性子,这栖迟阁怎么也不会让人姑娘住呀,对吧?”
小丫头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都斜睨着,拖着阴阳怪气地调儿,尚有几分恃宠而骄。
“谁下堂你也下不了堂,咱们不是说好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不能甩开我的?”宋闻渊摇头轻笑,转了话题问她,“天冷了,难得上趟街,没给自己做几身冬衣?”
显然,这个话题转得并不成功,小姑娘阴阳怪气地更明显了,“哟,宋大人这话说的,本夫人置办冬衣是要自己掏腰包的,这白花花的现银拿出去,不得肉疼吗?冬天嘛,左右就那么俩月,在落枫轩里猫着晒太阳吧,哪里都不去,这冬衣不就省下来了?不像某些表小姐,兜里没几个子儿,还敢去锦绣阁买料子……感情是后面有人结账呢。”
这小丫头一张嘴叭叭的,全是阴阳怪气的刀子。
宋闻渊好脾气地笑,“我的不都给你了?怎的,还不够你置办几件冬衣的?”
“你只是让我管账,又没说让我用……届时万一少了几个子儿,怪我乱花钱怎么办?明明是陛下圣旨赐婚,偏偏多少人等着看我笑话,等着我被休弃变成下堂妇呢……七出之名一下占了大半,可不敢再犯错了呢。”元戈低着头拨弄温小白的狗耳朵,懒懒问道,“小白,你说是吧?”
温小白被顺着毛,舒服地眯着眼,懒懒敷衍了一声,“汪。”
“瞧,它说是。”
元戈睁着眼睛说瞎话。
宋闻渊赔着笑,哄着,“是是是,是为夫没有说清楚,让夫人误会。往后夫人不管置办什么,都不必犹豫,为夫的银子是夫人的,为夫的珠宝玉石是夫人的,为夫的田地房契都是夫人的……便是为夫这个人,也是夫人的,夫人想做什么都可以,予取予求。”
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笑,入耳只觉蛊惑蚀骨。
元大小姐瞬间满脸通红,唰地起身朝屋里走,一边不忘娇嗔呵斥,“回你的栖迟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