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靖伯摆摆手,不甚在意地拢了拢衣襟,摇着头准备回去继续那个被打断的美梦,走到门口余光里瞥见左手边一团黑色的影子动了下,吓了一跳,定睛看去才发现是王珊珊,皱着眉头低呵,“你这孩子,不睡觉蹲在这里作甚?”
王氏也是才看到王珊珊,见她衣衫单薄只披了一件披风蜷缩在角落里像只被人遗弃的小奶猫,连忙迎了上去将人搀起来,“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端端的,莫不是被吓到了?没事的没事的……你表哥不是好端端的嘛!”王氏一边交代着恪靖伯自个儿回立雪堂,一边挽着小姑娘往回走,“瞧你这手,冰得嘞,急急忙忙跑出来的吧?这些个下人也是愈发不会伺候了,也不知道给加件衣裳……欸,怎么还哭了?”
原是不想哭的。
在落枫轩外站了很久,久到姑母从立雪堂那边得了消息赶过来,她便想着该离开了,才发觉一双腿又冰又麻,走不了,她便蹲一会,只是这人蹲着吧,没来由得不想起来了——只是即便如此,她也没想哭的。
哭什么呢?她自出生起就备受宠爱,哭闹是能解决问题的利器,可这会儿若是哭了,不过是示弱和可怜罢了——她不想在那个女人门口示弱,一点都不想。
偏偏此刻被人这样安慰着,眼泪就忍不住了。
起初是没有表情地流泪,然后是瘪着嘴很委屈的抽噎,一边抽,一边嘟囔,“姑母……姑母,我不明白,我怎么就比不过温浅了?您不是说表哥根本不喜欢温浅吗,您不是说是圣旨赐婚违抗不得吗?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能看看我?”
王氏拍了拍她冰凉的手背,轻轻叹了口气,没说话,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她也有些看不懂……她攥着王珊珊的手,指尖触及对方掌心里的深浅不一的痕迹,微微一愣低头看去,就见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手心里四个血色月牙痕迹,一看就是自己掐的。
当下倒抽了一口凉气,“你这娃……疼吗?”
往日嚣张跋扈的小姑娘像是褪了一层外强中干的皮囊,露出里头鲜少示人的柔软内核,笑着摇了摇头,“无妨的,姑母……已经不疼了。”
说着不疼的小丫头,眼角还挂着泪,看起来像一只被摔碎的瓷娃娃。
只是……无人看见的另一只手,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腮帮子咬得紧紧的,月色下的表情却又柔软,柔声说道,“姑母。我是真的喜欢表哥……喜欢了很多很多年了。您放心,我不是不懂事的小丫头,表嫂是圣旨赐婚,我不会同她争同她抢的,我只想陪在表哥身边、也守在姑母膝下,这就够了的。”
“姑母,您不会不同意的吧?”
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火的夜色,此刻显得格外安静祥和,小姑娘的表情看起来也是柔软贴心的模样。王氏深感欣慰,“你能这样想……便很好。姑母呀,总是护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