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曼达十五岁时,父亲就去世了,临死前,将族中大权交给了她。这些年里她费尽心机地想为族人争取更多的资源,却因势单力薄,常常被大月氏和安息合起伙来欺负。此次西域大乱,正是分一杯羹的好机会,于是她带上最精壮的龟兹武士,向北一路突袭,势要夺得一些看得见的利益,这样才能使族群繁衍不息。
她并不傻,知道艾热木已经糟透了,干不出什么好事。况且依照龟兹人的性格,绝不会顺服于他,如不能获胜,那么最终的结果一定很惨烈。可她已经带着这么多人搅进了这大局中,此时再没有能抽身出来的道理了,眼下胡达大师代表大月氏前来和谈,或许是值得一试的。
“这都是他们欠龟兹的。”瓦尔曼达从怀中掏出一份年代久远的羊皮纸,展开来。羊皮纸上画着一张地图,边上有三个血手印,“我阿爸当年与哈吾勒、伊贾玛那两个老混蛋以血为盟,平分西域。可他们却不讲信誉,因我族人少,就不断侵占边界上的土地,把我的族人逼到荒芜的戈壁去。现在如果要和谈,那你们也要与我血盟,把大月氏的土地划给龟兹。”
严以琛和叶渡清去看胡达大师,这事情还需他做定夺。胡达大师摸着他红红的鼻子,思考了一阵,问瓦尔曼达:“瓦尔曼达,如果我将大月氏的土地和族人交给你,你能向我发誓,不随意杀戮大月氏人、不把他们没为奴隶吗?”
“我不会像艾热木一样,做那些会被神诅咒的事。”瓦尔曼达听胡达大师话里的意思,觉得这事有戏。既然谈到这份上了,不如一次捞回本,“如果要打退艾热木,那我的人会死伤很多,不划算。我还要拔汗那大巴扎的经营权,这样,我们的血流的才值!”
她这就属于狮子大开口了,先不说拔汗那的大巴扎有多大利润,仅靠龟兹首领把持,是玩不转这复杂的市场体系的。大巴扎运转不良,也等于掐断了西域的一条命脉,甚至会牵连到中州和波斯。
严以琛摇头道:“我虽然是中州人,但我也知道,大巴扎一直是归灵鹫宫管的。你和你这些大老粗兄弟,能管服那些各色商人吗?”
瓦尔曼达站起来揪过严以琛的领子,冷笑道:“你管我管不管的服。”
胡达大师也持反对意见,“瓦尔曼达,大巴扎不能轻易交到你的手上。”
瓦尔曼达不达目的不罢休,还扯着严以琛的衣领不撒手,看样子是想把他打成猪头。严以琛都快跟她脸贴脸了,一脸可怜相地看着叶渡清。叶渡清探手过去,轻轻捏了下瓦尔曼达的手腕,就把严以琛的衣领解救下来,顺手抚平。
瓦尔曼达缩回麻木的手臂,站在那惊讶了一下,发觉这个白嫩的中州男人功夫也很好,对他又多了几分兴趣。
“你要钱是不是?”叶渡清问瓦尔曼达。
“是。”瓦尔曼达对他的态度稍微能好点。
听了这话,叶渡清就从怀里掏出荷包,翻找一阵,用修长手指夹出几张银票和一块小牌子,“这是钱,这是叶家商行行商的铜牌。”
“钱?为什么不是金子?这个铜块有什么用处?”瓦尔曼达看了一阵,觉得叶渡清在诓自己。
严以琛嘴角一抽,解释道:“你看,你们这些大老粗不懂了吧?这叫银票,这些钱嘛……能买下好几个普通集市了。还有,你面前这位,是中州首富叶家的小公子,你拿了他的行商铜牌,就可以打着叶家的招牌与中州做生意,这小小一个铜牌,可以说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招财树。”
叶渡清点头,补充道:“我爹想和波斯做生意,如果途经西域,你们可以做商队的向导,会给很好的报酬。”
胡达大师哆嗦了一下,叶家要往西域发展?那大巴扎的那些商人可有的愁了。不过此时最主要的还是稳住瓦尔曼达,其他的之后再说吧。想到这,他也点头道:“和叶家合作,利润是很高的,不见得比大巴扎差。”
瓦尔曼达将信将疑,反复把银票和铜牌看了几遍。叶渡清见她迟疑不定,就掏出随身带的纸笔,写了份契书给她。
见叶渡清写契书,瓦尔曼达才觉得有些靠谱,让手下用西域文另写一份。“你要有担保,这样,在后面加一条,你要是做不到,就得当我瓦尔曼达的男人,陪我睡觉。”
叶渡清拿笔的手一顿,先扯住又将发作的严以琛,随即摆手道:“万万不可,如果我不遵守契约,那就…那就赔你钱……”
瓦尔曼达翘着腿笑,“怎么?中州的男人胆子这么小啊?”
“非也。”叶渡清轻咳一声,“我已有心上人了,姑娘莫拿这个开玩笑。”
这话一说,严以琛立马消了气了,桌下的手暗戳戳拍了拍叶渡清的腿。
“好吧,你最好不是在骗我。那么,从今天起,龟兹人可以踏上大月氏的土地,享受所有大月氏人曾享受的!作为回报,我会带着龟兹人杀了魔鬼艾热木。”瓦尔曼达在契约书上盖了手印,起身宣布道。屋内外的所有龟兹人都听到了她浑厚的嗓音,一齐发出野性的叫喊。如果能战胜艾热木,龟兹人的好日子,或许就快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