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男孩心中是十分恐惧的,方才他欺负糖儿时有多嚣张,此时他就有多害怕,这些人连自己的娘都敢打,还不敢打自己?只不过这个小女孩似乎还算留情面,没有打得太重。
常小天见糖儿这般模样自然是大为不满,可眼下他虽然生气但却也不好与一个孩子为难,思来想去,无奈之下只得重新将她抱起。
就在此时,冲在最前头的那位亲兵走上前来对着常小天大声说道:“老大!要不俺把俺家那小子叫来?那臭小子打架可厉害了!俺家附近三条街就没人打得过他,这小瘦猴似的他一个能打三个!”
大人打小孩,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们这群大老爷们的确下不去手,若是让人知道神策营的兵这么欺负小孩,说出去也闹笑话,所以这位亲兵才会提出让他家那位小霸王出山。那位祖宗小霸王天天闹事,为此他伤身不已,昨日还拿鞭子痛打了他一顿,可此时提到他家那位小祖宗时,他口气里却满是骄傲之色。
就在此时,人群后头又传来一阵骚动,还未等常小天开口将这荒唐的提议否决,只听那女子高声喊道——
“孩子他爹!快带人来啊!咱家儿子要被欺负啦!”
只见从码头那边又来了一群人,为首的那个汉子穿着一身麻布粗衣,臂膀、胸前健硕的肌肉袒露,看样子像是在码头那边常年干体力活的人。
“他娘的谁敢欺负老子的宝贝儿子?也不打听打听我张二全的四爷爷是谁?”为首那自称张二全的男子大声的吼道。
听到这个名字,围观的人群仿佛像是遇到瘟神一般,赶紧让出一条道,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张二全的背景来头不小。
这张二全不过是前几年才来这边,只用了两三年时间便把码头这边其他的帮派给吞并,如今还暗地里做一些拐卖、替人买凶的勾当,周围的人自然是惧怕无比,亦是不敢言语,因为听说张二全的四爷爷是当今朝中吴泽吴尚书身边的人,吴大人是何等人物?他们对这张二全只能避之不及。
仗着自己四爷爷的关系,张二全可谓是在码头这块地方横行无阻,尤其是这两年,随着自己四爷爷地位的变化自己也跟着水涨船高。他本在码头那边和手下打牌,今日他的牌运不好本就一肚子火,刚才听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人欺负,他一脚踢翻牌桌,抄上家伙带着几个小弟就赶了过来——
正愁没地儿撒气呢,这就有人送上门来!
常小天看着怒气冲冲的张二全一行人,心中也是一阵怒气上涌,不过他此时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张二全的那句话——你他娘的敢在老子面前说‘他娘的’‘老子’?这两个词除了徐老将军能在老子面前说,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
见自己的男人过来了,女子赶紧抱着儿子躲了过去,说道:“他爹!这厮要打咱儿子!他还打我!”
男孩见自己的爹来了,胆子也壮了起来,站在前面指着常小天身后的那位亲兵说道:“爹!就是那人!”
张二全先确认了一下他家的独苗苗没有受任何伤害,随后又看了看妻子肿得老高的半边脸,便阴沉着脸走上前去。
可当张二全走上前去的时候,却发现常小天腰上挂着佩刀,他自然也和官服打过交道,一眼便认出这刀绝对是官或者兵,若对面的人是官府的,那自己倒还不能那么高调。
张二全也不笨,他思索片刻之后,回头对着小弟低声说了几句,示意他去四爷爷那儿汇报一声。
待那位小弟走远后,张二全回身对着常小天说道:“是你欺负我儿子?”
“是他先欺负我的!”糖儿指着男孩气愤地说道。
被小姑娘呛了一句,张二全先是一怔,而后有些恼羞成怒,说道:“欺负了不就欺负了?我张二全的儿子想欺负谁就欺负谁!”
常小天冷冷地看着张二全没有回答,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转过身去,径直走向英平,随后竟然将胸前的糖儿放在地下,说道:“这位公子,能否再劳烦一下?”
英平见状,也猜到了将要发生的事,他与叶长衫对视一下,而后便对着常小天点了点头。
常小天蹲下身子对着糖儿说道:“糖儿乖,待会儿先和这两位叔叔去一边等着。”
糖儿本能地抓紧了常小天的胳膊,好不容易等来了舅舅,现在又要分开,她怎么答应?
常小天无奈,打是自然要打的,人家都骑脸上了,再不打恐怕接下来一年都会睡不着、吃不下,可糖儿是小孩,总不能当着她的面打打杀杀吧?所以只好让英平与叶长衫再次帮忙照看一下糖儿,待自己解决了这些臭鱼烂虾再谢二位。
张二全没那么好的耐心,他使了个眼神,身边那些光着膀子的大汉便冲了上去。
眼见这些大汉先动手,常小天手下的这些老油子眼中大放精光,自打从关中回到京城后一日不打蛮子这骨头就一天不舒服,今日好不容易寻着机会能活动活动筋骨,原本他们还担心不好动手,怕老百姓认出他们,现在可好,倒是能彻底活动活动了!
不等常小天下令,这些亲兵便跟猫见了老鼠一般冲上前去,两方势力瞬间交缠在一起。
张二全冷笑着看着常小天,随后他扭了脖子、掰了掰手指关节准备亲自上阵,可就在他准备好好‘教训教训’这帮人时,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议论声——
“咦?怎么……怎么张二爷的人……是在挨揍?”
“好家伙!竟然打赢了张二爷的人,这帮人什么来头啊!”
张二全一愣,他伸长脖子仔细一看,竟发现自己的那些手下正在被常小天的亲兵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不消一会儿便鼻青脸肿的。
嘶——这帮人……好像是练家子啊!自己的手下都是码头上最能打的,平日里谁要是不服不敢说一个打十个,一个打那么四五个是没问题的,可如今这些人竟然……竟然被碾压式的吊打,这……
张二全意识到今日的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不禁皱起了眉头。
正当张二全准备偷偷喊人去找帮手时,忽然又一支队伍将人群推开,来到了张二全与常小天中间。
张二全抬头一看,心中先是一阵疑惑,但他未及多思考,便赶忙换上笑脸迎了上去,说道:“哟!陈二哥!您来啦!”
张二全口中的‘陈二哥’是刑部的官员,其实平日里更多的时候,他是与底下这些小官、差役打交道,毕竟他四爷爷身份‘尊贵’不便时常与他会面,方才他去叫小弟搬救兵,在见到陈二哥时他的确有些惊讶,没想到救兵这么快就来了,这位陈二哥的官品不低,看来四爷爷还是很照顾自己的。
那位‘陈二哥’带着几十个刑部的官兵表情严肃的站在人群中央。他看了看站在右边的常小天,又见左边一脸媚笑的张二全,而后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怎么回事儿!”
“嘿嘿,陈二哥......”
“什么陈二哥?本官如今奉命办案!这里只有‘陈大人’!”见张二全想和自己套近乎,这位姓陈的官员义正言辞地呵斥道。
“哦!好好!是小的说错了,陈大人、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