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呤乓啷——’
‘哐当——’
‘啪嚓——’
寝宫中传来一阵阵清脆的破碎声,看着满地的碎片,两旁的宫女吓得连声都不敢吭,她们哪里见过圣上发这么大的火?只得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任凭他一件一件地将那精美的瓷器、玉器砸在地上。
英平衣冠不整、披头散发地游荡在宫殿中,他随手从书架上拿起一个品相不凡的小玉瓶,这个玉瓶自从他来这里的第一天便存在,很显然是他的生父唐帝所留。英平将这个小玉瓶拿在手中仔细观赏,此玉白璧有光、温润如霞,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看着英平似乎对这个小玉器情有独钟,两旁的宫女心中不禁暗暗送了口气,方才砸了多少上好的宝物?随便拿一个出去卖恐怕都是价格不菲,结果全让圣上这么砸了,可惜…真可惜…好在这个小玉瓶引起了圣上的注意,否则啊……
‘啪——’
就在宫女们暗暗替这个小东西庆幸之际,又是一阵清脆无比的响声,很显然,这个可怜的小玉瓶同样没有逃过英平的魔爪。
“哼!让你们偷!让你们偷!迟早有一天,你们会偷到朕的头上!那朕还不如将这些全部砸咯——”
英平不屑地看了看地上的碎玉,仿佛只有这种方式能让他感到舒适、过瘾。说来也是可怜,此时的他也只能掌握这些玉器的生死,哪有丁点一国之君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大老远就听见这儿的声音”
宫女闻声抬头,随后像是看见救星一般,连请安都顾不上,说道:“娘娘,您可算来了,快劝劝圣上吧……”
英平见知唐挺着个大肚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再大的火也顿时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关心。
“你怎么来了?”看着满地的残渣碎片,英平无奈地说道:“你先慢点儿过来,让她们先清理清理。”
宫女得令赶忙蹲下身子收拾起来,不一会儿,原本一片狼藉的地面瞬时变得干净。
见收拾得差不多了,知唐挥了挥手,说道:“行了,你们下去吧。”
宫女如蒙大赦一般,毫不犹豫地退了出去,待她们将门关好后,知唐便在英平的搀扶下慢慢来到床榻边。
知唐艰难地坐下之后,她没有先擦拭自己已微微湿润的后颈,而是先倾着身子替英平梳理、整理起来,且柔声道:“圣上想宣泄可以,但千万别外人看到,若传出去反叫他人笑话。”
英平轻哼一声扭过脑袋,样子像极了在外面与人打架输了却极为不服的少年。
知唐依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柔声道:“圣上宣泄够了还是得保持雍容与优雅,万万急不得,人啊若是急了便会失去理智,失去理智便会做错事…况且无论发生任何事,臣妾都会陪伴在圣上身边,绝不离圣上半步。”
在知唐的安抚下,英平的情绪渐渐平稳,他抬手抓住知唐的手腕,问道:“陪伴?倘若有一天朕被废黜,你当如何?”
知唐没有犹豫,笑着说道:“那臣妾便与你做对寻常夫妻,也省得日日在这深宫遭罪。”
“呵,只怕被废黜后,太后便容不得朕在这世上多活一日啊……”
“若是如此,那臣妾便随圣上一同赴死,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只是……如此一来就可怜了咱的孩儿…”知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
英平轻轻抚摸着知唐的脸颊,说道:“朕能有你,实乃朕的福分啊!”
或许是患难时刻更显真情,知唐也有些激动,她双眼微微泛红,道:“能遇上圣上才是臣妾前生修来的福气,臣妾自幼漂泊、孤苦无依,受尽了压迫与欺凌,原本受了委屈连个诉苦的知心人都没有,在船上时也是曲意逢迎、言不由衷,直到遇着圣上臣妾才方觉曲遇知音、酒逢知己,那些时日光是与圣上弹琴论曲便是开心不已,就更别说日后被纳入宫中为妃日日与圣上相伴。”
听知唐诉说心肠,英平同样一阵感动,他回忆起当年与知唐的点点滴滴,又想到当年她替自己挡下的那一刀,不禁感慨万千,道:“你也替朕付出不少,朕自然不敢有负于你。”
情到真处二人紧紧依偎在一起,纵使山崩地裂、天塌地陷也无法将二人分开。
‘扎——’
就在英平与知唐相拥的时候,屏风的另一边忽然传来一阵轻微至极的脚步,虽然那人将自己隐藏得极好,但由于方才地面还遗留些许碎片,那人还是因此不小心将自己暴露。
“谁!?竟敢擅自闯入朕的寝宫,好大的胆子!”
英平本能地站起将知唐护在身后,人心复杂,宫内情况又变化多端,此时英平与知唐在寝宫独处身边并无侍卫,倘若有人意欲图谋不轨再简单不过,如今的他连睡觉都要在枕边放把匕首,更何况面对一个忽然闯入的不明之人?
面对英平的质问,那人没有任何回应,他依然静静地站在屏风后如同哑巴一般。
若是开声应答还好,英平尚能从那人的声音、语气做出些许判断,可此时那人一句话也不说,透过印在屏风上的身影来看,他似乎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这人是何时进来的?为何自己一点都没察觉到?难道此人真是太后派来刺杀朕的?
一时间,英平脑海中闪过千万种猜测,其中最强烈的便是认为此人是太后派来的杀手。按理说,英平一直未曾放弃修行,这些年来他对天地之息的感知只有增强没有减弱,可此人在不小心发出声响前自己尽然没有丝毫察觉,很明显他将自己的天地之息藏匿起来,况且此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寝宫,就证明他已经躲过了路上所有的侍卫,能有这本事的人除了刺客与杀手还有谁人?也怪不得英平如此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