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时,她听到小小的天佑说这种话,她心口一堵,把农药扔了。
她儿子还那么小,再艰难,也要活下去。
此刻的于婶子盘腿坐在坟前,坟前是点燃的火,纸钱已经烧到一半了。
她脸上挂着骄傲的笑容,“天佑他爹,你看到了吗?孩儿长大了。我以后也算是有颜面去见你了。”
没过几天,董天佑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于婶子花大钱叫了一帮乐队的,吹唢呐的吹唢呐,打锣鼓的打锣鼓,还有大镲小镲因为她给足了钱,一个比一个响。
大院里好不热闹。
她今天也算是扬眉吐气了,“来,吃糖吃糖!”
“我们院里也算是洋气,先是出了个季凝是状元,天佑这也考了前十,风水好啊,我们院要是卖屋子,这价格都能水涨船高。”
有真心祝福的,可也有看不过眼的,“那董天佑他蹲过局子,凭啥进中南大学咧?”
几个婶子酸言酸语的,她们的孩儿连高中都没上,所以见不得于婶子的儿子当状元郎。
“呸,你们自己孩儿没本事,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董天佑拉住战斗力十足的于婶子,“清者自清。”
要是照以前他肯定不敢拦他妈,他妈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不仅是他改变了,他妈也改变了,于婶子望着他,深吸一口气,把下意识要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儿子长大了,她要多听听他的。
这时,一个穿着派出所制服的同志走了进来。
大家又开始眼神打探,碎嘴子不停起来,“怎么啦怎么啦?又是来抓董天佑的?”
“看来这中南大学是去不了咯。”那位婶子阴阳怪气地说完,赶忙又抓了两把奶糖,生怕于婶子收回去。
然而这位同志却只是拿出些东西来,“董天佑同学,这是见义勇为的奖状,这是一百的奖金。”
“一百!!!”好些人红了眼。
董天佑拿到之后就递给了于婶子,当着所有人的面,于婶子挺直脊梁,从红包里抽出那十张崭新的大团结。
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赶忙抹去,生怕掉在钞票上了。
季凝和陆行也在旁边,季凝余光睨着那几个乱说话,“董天佑见义勇为,他理应进中南大学,武婶子,若是你站在山匪面前,莫说是见义勇为了,就算是站直身子,恐怕都不敢。”
武婶子听见这话不乐意了,“那上次董天佑进看守所的事,难道我说错了吗?我说的也是实话。”
她们院里有些人本就不待见季凝,不像她们家闺女那么贤妻良母,结果嫁得最好,于是连忙附和武婶子,“是啊,武婶子又没说错。”
季凝抱臂,不慌不忙,“上次的事是那几个黄毛青年言语侮辱天佑的母亲在先。这种事,搁您们身上,您们有这个血性吗?自己没胆还说别人,也不嫌害臊。”
她说话的时候,笑眯眯又礼貌,完全挑不出任何差错。
却是温柔刀,一刀跟着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