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迷雾(1 / 2)

走在路上,南市还和往常一样,处处都是一番繁荣的景象,人声嘈杂,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好像坏运气永远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一样,就好比太平年月人们怎么也无法感受到的战争的威胁一样,尽管大战之后的新都也不过才经历了六个寒暑,但大家却好像都已经忘记了六年前的那场大战和杀戮。

我是一贯如此的,总是在平淡的生活里时常能无端地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似乎一直在提醒着我,如果我今天踏踏实实地睡一个什么也不去想的安稳觉,那么,以后总有一天我会因为这个懒觉去经受颠沛流离之苦,每一刻钟的浪费和为自己找的懒散的借口,都像是在把将来为自己准备的坟地多向下挖了一层,直到有一天,真正的恐慌到来,才发现自己消遣够了生活,但即便我每日处在担惊受怕和焦虑之中,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做,只是一味地焦虑而已,不过,有时候我想或许只有我一个人是这样的,可能我确实过于焦虑了。

我也总是在想,停下来,停下来,像个正常人一样地生活,不要让焦虑把自己淹没掉,可焦虑总是会巧妙地躲在周遭,不失时机地随时准备扑上来撕咬掉我的皮肉。

我骑在马上,我想就让马儿和我漫无目的地走完这一段路吧,就当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和我有任何关联,即便它只是一段并不很长的路。

可控制不住的,思绪总是把我引向与我内心渴望的地方相反的方向,去强迫我思考和我无甚关系的事情。

比如,这一刻,我看着路边小贩售卖的雪片糕,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想着,那两处把我引入局中的着火的宫殿,竟然是皇甫唯明于前朝不受重用时建造的,宫殿建造者的徒弟,也就是打着皇甫唯明旗号的严邝私宅的建造者柳阏,莫名其妙地因为一个管家的突然供状,告宁国公谋反,严邝犯上被廷杖,却被人趁机毒死,这一切如一团乱麻一样将我严严实实地包裹得像个粽子,让我难以呼吸,但是当我看到身边这两位像是没心没肺又始终斗志昂扬的将军时,又顿时产生了让我振作起来的希望。

这两位,一位刚被皇甫唯明臭骂过却完全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还有一位因为副将被骂在一旁乐呵看戏直到现在的,闹不清是什么心理,而此刻,两人正在商量中午是吃炙肉、鱼脍还是酱沫泡馍,我不得不佩服这些曾经在战场上下来的人,他们和普通人一样,高兴,怒骂,发牢骚,他们又似乎和普通人不一样,再大的烦恼也能在马蹄走过两条街道后就消失不见,我有时会羡慕他们,他们每天都在活着,看似漫不经心却是在认真而且真正地活着,就仿佛明天就是黑狗吞月、洪水滔天的末日一样,可能有些人觉得他们是在虚度光阴不知所以地活着,但正是这样的不知所以却是对待生活乃至生命的最本真的一种方式。

皇甫大师同我们的一番交谈,不禁让我们心有余悸,我想我们大概很难去对付这个老头,如果刚刚的一番表现是他的本色风采并非是故意掩饰自己的话。

而这个现任的鸿胪寺少卿,同他的老师相比起来,在胡搅蛮缠这方面没有丝毫逊色,这样一个现掌礼仪送迎诸事曾任御史的人,嘴上的功夫毋庸置疑,你丝毫不用怀疑他这一张曾参过无数朝臣、更把宁国公参到狱中的嘴是有多损,我十分怀疑宁国公那个骑着高头大马从柳阏面前路过的弟弟是否是冤死的,因为这位前御史当时极有可能对其进行了惨无人道的人身攻击,他的嘴遁激怒了这位皇亲,从而让国舅对其拳脚相加,以致于丢了自己的性命,如果嘴遁也算一种武器的话。

如果我去向这位鸿胪寺少卿直接请教他给严邝建造府宅的事情,或者是祥瑞之事,那多半儿问不出任何结果,况且柳阏是否曾为严邝建造府宅,是否曾在祥瑞之事上搞鬼,和他弹劾宁国公并没有什么必然的关联,他们之间仅知的过节是杀弟之仇。

难道是柳阏知道宁国公和严邝早有勾连,替严邝建造宅院,同时搞出了祥瑞的鬼,用这种荒唐的东西嫁祸严邝?然后勾结管家告发宁国公?也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