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地牢门前的守卫不顾雨丝,探头往远处张望,片刻,两匹马穿破夜色而来,为首之人穿一身墨色官服,不是他们的长辈裴江羡又能是谁。
到了门前,裴江羡翻身下马,把缰绳抛给身后的那伽,一边片刻不停往里走,一边问道“进去多久了?”
守卫战战兢兢,“约一刻钟了。”
裴江羡脚步一顿,神情有些犹豫和迟疑。
守卫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指挥使饶命,她带着宫里秦娘娘的宫牌,小的不敢拦,求指挥使大人饶命。”
闻言,裴江羡有些发怔,她大约是从秦府老太太手里拿的牌子,为的就是今日进出地牢,还特意选在他刚刚离开的时候,折返需要最少一刻钟时间……她早就开始谋划了,早就准备亲手了结吴有道。
裴江羡忽然有些不敢提步,不进不退地半停在地牢门前。
那伽上前,“主子,要不要奴才进去看看。”
良久,裴江羡抬抬手,示意他不必。
裴江羡为官十几载,从未有过此时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他甚至惧怕看到蔺赴月失望的样子。
雨渐渐大了起来,外头风雨如晦,飘扬的雨丝落到裴江羡的肩头,有守卫上前为他撑伞,被他一掌推开了。
时间很慢,过了很久很久,地牢通道上出现两道身影,其中一个是提着灯的青衣小厮,另一个则带着黑色风貌,裴江羡眯眼细瞧,能看清蔺赴月风衣上鲜红的血。
她的脚步略显拖沓,似乎十分疲惫。
等走近了,蔺赴月抬眼时看见了裴江羡,她无情无绪地看着他,忽然开口问,“你早就知道了吧。”
知道吴有道顶多算个帮凶,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裴江羡咬紧了后槽牙,难耐地上前一步,伸手想扶她,被她躲开了。
“恐怕那日找到宋二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吧,他在地上留下一个''太''字,指的就是太保?”
裴江羡心如刀割,他从未见过蔺赴月的脸上出现这种神情,失望、绝望,还有了无生气……
裴江羡心慌不已,“不是的,你听我说……赴月!”
大概是骤然遭受如此重大的打击,蔺赴月昏死过去,倒下时被裴江羡眼明手快地接住了。
他有些慌不择路,急声吩咐那伽,“去找太医!”
裴江羡将蔺赴月打横抱起,飞快向昭明司内自己用来暂歇的卧房走去。
风雨如晦,硕大的雨点打在人的身上如同石子一般有力,裴江羡上半身微微弯曲,遮住了蔺赴月的脸。
他心里很乱,也不知怎样面对之后的种种,可那种即将失去蔺赴月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
这一夜,昭明司指挥使裴江羡暂歇的住所里亮了整整半宿的灯,太医来往数趟,不知为何。
……
蔺赴月醒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晚上,她睡了整整一日一夜。
一睁眼看到的是守在床头的一同,她正捏着针为蔺赴月诊治,骤见她醒来,一同有些激动。
“小姐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