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兰这次没让叶晗羽失望,她稍稍往前站了些,将过度惊吓的叶晗羽挡在身后。
她看向钟夏,委婉劝道:“钟夏,差不多就行了,叶晗羽她......”
“怎么,他爸是杀人犯,她就刻意装可怜,装委屈了,是吗?!”钟夏语调抬高,略有些尖锐地打断姜凌兰。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钟夏的眉头皱起,狭长的凤眼也因此而上挑,眉眼间布满了一种姜凌兰难以看懂的阴霭,攻击性更是大得可怕。
只听她冷笑着自嘲道:“姜凌兰,知道吗,我爸是杀人犯,我妈也是,他们俩杀了人后因承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和忏悔,直接狠心将我丢下不管了。照叶晗羽的理论,我现在是不是该可怜得跪下来痛哭流涕,求你们可怜我,抱抱我,温暖我饱受创伤的脆弱心灵啊。”
不等姜凌兰回答,她又一字一句地嘲弄道:“跟菟丝花一样,半点用都没有,真是让人恶心,恶心到想吐。”
钟夏从未和任何人讲过自己的家庭,但因为她只饰演反派,粉丝多,黑粉也多,在这个网络发达的年代,要扒出一个人的家庭信息算不上难。
在钟夏黑粉扒出来的家庭信息里,她出生在一个普通且平凡的大众化家庭。
男主外,女主内,父亲会有些大男子主义,母亲时常拉着偏架,看似是在帮钟夏说话,实则句句皆是训斥。
这样的家庭披了层忠孝的美好外衣,然而撕开表象后却只剩窒息和压抑。
父母都是在为你好,父母都是在为你考虑,所以作为父母的孩子,你无需有自己的思想,按照父母的意思来就够了。
循规蹈矩又碌碌无为的父母通过打压自己孩子获得自尊和骄傲,他们一边希望孩子重复他们乏味的人生,又一边幻想着孩子带他们跨越阶级。
这样的父母不在少数,这样的家庭便也成了大多数。
年幼的孩子一生都在挣扎和逃离,然后大部孩子挣扎失败、逃离无望,一步一步成为了自己年幼时最不想成为的人。
钟夏和家庭的矛盾非常严重,她从未在公开场合或采访中提及父母。
因此,当她的家庭背景被黑粉扒出来发到网上时,她直接进行了公开回应,罗列一条条往事外加各种证据放到网上。
她的家庭和往事引起了很多网友的共鸣,在公布后就获得大部分网友的支持,也让她又涨了一大粉。
或许因为太多网友支持钟夏,她的父母找不到借口挑事生非,爆料和回应过去就没了后续,再加上有其他八卦接接爆出,这件事很快就被网友们彻底淡忘了。
可是姜凌兰不属于这大部分,她的家庭无比幸福。
父亲姜瑞海是个十足的老婆奴,即使偶有想要大男子主义,老婆一皱眉立马就改口认怂了。
母亲温柳长相柔美,说话柔和,但丝毫不显弱势,在这个家庭中有足够的话语权。
还有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可姜瑞海和温柳都不缺钱。
姜凌兰在美好的家庭氛围里出生和长大,良好的家庭教育也没让她变得刁蛮骄纵,落落大方却又不失温软。
可惜,这样的孩子被保护得太好了,似乎想象不到苦难该是什么模样,以至于轻易施舍了同情心。
她听到钟夏这般恶意嘲讽,声音也多了几分愠怒,“钟夏,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说话很好玩,我告诉你,揭别人的伤疤,再往伤口上撒盐一点意思都没有。”
摄像机不再拍摄了,原本不再和谐的团队变得更加不和谐了,又有句老话说得好女人撕起架来比男人还凶。
现在,眼看两个女人就要为另一个女人吵起来了,其他男人们却没一个敢去劝架的,生怕自己说一句话就被她们牵扯进去。
空气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在即将爆发成出火星的瞬间,钟夏却突然笑了一声。
这笑声极具嘲讽意味,不知是在嘲讽仍在低声抽泣的叶晗羽,还是挡在叶晗羽身前施舍善良的姜凌兰。
她又眯了眯眼,不怀好意地望向姜凌兰,嘴上却又好意劝说起来:“昨晚大少爷的忠告我再给你重复一遍,人性本恶,贪念渐长,姜大小姐,收收你那不知人间疾苦的同情心吧,小心引火烧身,白白丢了性命啊。”
撇去家庭氛围、单论背景的话,姜凌兰的母亲是影后,父亲是集团老总,她在哪方面都能吃得开,即使没人有心恭维,也不会有人刻意刁难。
她何曾听过这种难听话,面色一沉,气得打算与钟夏原地吵一架。
可钟夏撂下这话后就撩拨一下头发,起身快速出了厨房,出门时还扭头冲姜凌兰挥了挥手,“该说的都说了,我懒得跟你们废话,反正我现在是谁也信不了了。”
“喂,钟夏。”丁舜屿追了几步,发现钟夏竟然上楼了,她似乎是打算单独行动了。
这时,身后又传来谢翊川的问话声。
只听谢翊川道:“叶晗羽,其实我也有个问题,当年村民和大少爷都劝过你父亲他们,他们为什么还要执意吃怪鱼?”丁舜屿同样好奇这个问题,而且看钟夏的态度,自己追上去也不会从她那讨到半点好处。
于是,他没有半点犹豫,直接退回了厨房,同众人一起等着叶晗羽的回答。
谢翊川刻意用温和的语气问话,再加上异能辅助,叶晗羽哽咽着如实答道:“不......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的怪鱼是真的......”
“那......”谢翊川还想问什么,可侯涅生也在这时候转身离开了,他立刻改口道:“侯影帝,你要去做什么?”
侯涅生停下脚步,淡淡回道:“去找大少爷。”
骆昭想起那全身惨白的大少爷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找大少爷做什么?”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侯涅生用余光扫过尚在哭泣的叶晗羽,“如果叶晗羽说的是真的,那么二十多年前,岛上有很多居民,大少爷还在阻止外来者吃怪鱼,可现在呢?”
“包括大少爷在内,我们见过的村民一只手数得过来,更重要的是,大少爷虽然没明确告诉我们怪鱼是什么,可他话里话外都在引导我们互相猜忌。”
侯涅生又道:“关于这点,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倘若叶晗羽的话属实,那其中变化确实耐人寻味。
二十多年前,叶勋等驴友来海岛时,岛上有很多村民,大少爷在阻止这些外来者寻找和吃怪鱼。
二十多年后的现在,岛上几乎没有村民了,大少爷不再阻止他们,反而引导他们爆发矛盾和斗争。
解释完,侯涅生懒得再和众人纠缠,径直走出厨房,顺着走廊往外走去。
谢翊川没有犹豫,快步跟了上去,刚走几步又扭头道:“骆昭,你跟我一起过来。”
被点名的骆昭愣了下,他又看了看房间互相警惕的众人,突然觉得跟谢翊川搭个小团体行动也不错,他应了声“来了”快步跟了上去。
侯涅生料到谢翊川会跟过来,却还是故作疑惑道:“你们跟过来做什么?”
谢翊川在恶心侯涅生这件事上可谓卯足了劲,他故作好心地回道:“明知大少爷有问题,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过去找他。”
侯涅生直言拆穿谢翊川,“你分明是怕只有我一人去找大少爷,到时候各种是非对错都全凭我一张嘴。”
谢翊川冷声笑了下,暗含深意得回道:“是啊,我和你之间没有半点信任可言。”
侯涅生回嘲道:“那你心理挺阴暗的,毕竟我这个人还是挺讲信誉的。”
急忙跟出来的骆昭:“.......”
怎么办,这里火药味比屋里一群人加起来都重。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骆昭出来了也不好再反悔回去,他只能硬着头皮挤在两人中间跟了上去。
可跟了没几步,骆昭就急忙退到了后面,屋里那群人还在互相猜忌,可他身边这两人的气氛却可怕了无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