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他更可恶的份上,这次就不计较你吐脏字了。”颜司重新坐回桌子上,垂眼看向被骂懵了的郭纪,“知道吗,你口口声声说金队不干净,可事实上,你才是最脏的那个。”</P>
“因为葛雅的死被以普通自杀案草草结案,她和薛文一同抚养长大的弟弟薛延走上了一条极端的犯罪道路。”</P>
“根据管理局的资料统计,他直接或间接杀害的人足有千人之多,而他杀害这么多人,不惜参与到异能者犯罪案里面,只是为了逼管理局注意到他,为他调查这起被你草草了结的自杀案。”</P>
“我不知道金队的过往,更不知道他曾经手上染过多少血,如果有选择,他必然不会做这些事,可他没得选,没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P>
“而你呢,你害一个年轻人走上了歧途,害他手上沾染鲜血和罪恶,怎么洗都洗不干净,还害无数人白白丢了性命,这些人不无辜吗,他们就该死吗?”</P>
“如果金队真是那什么金老大的继承人,他的一句话、一个决定能让很多人失去性命,你也是一样。”</P>
“可不同的是,金队是被逼无奈的,他没有选择,不往上爬就只能被杀死;而你有的选,你可以追查到底,也能向上求援,但你选择了第三条路,最坏的第三条路。”</P>
“你看啊,你更不干净,你脏得很,还是主动把自己弄脏的。”颜司随手指了下墙壁上的警徽,“你脏到不该坐在这个位置上,有愧于你头顶的徽章和标志。”</P>
“介于你的这种行为,我们要换个地方好好谈谈了。”</P>
颜司站起身,随手勾了下衬衫领子,走到张鸿远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发愣了,我们该捎人回刊省分局了。”</P>
拍完张鸿远,他又朝罗毅走去,同样是拍了拍肩膀,“清醒一下,把流程走一下,顺便给端木随发个消息,让他从总局那边直接把卷宗调到刊省分局去。”</P>
罗毅如梦初醒似的点点了头,“好。”</P>
“我......”他看着颜司欲言又止,纠结片刻,才道:“颜司,他这么说你不生气吗?”</P>
不怪罗毅这么问,颜司刚刚说话的语气和平时没有半点区别。</P>
懒洋洋的,透着一股子散漫劲。</P>
“生气啊。”颜司回道,“可是生气又有什么用呢,他说的是事实,不管为了什么,我们都犯过很大的错,这点谁都无法否认,包括我们自己。”</P>
“再说了,偏见无处不在,遇到一个就要解释一遍吗,我可没这闲工夫,更重要的是.......”</P>
他扭头看了郭纪一眼,“不是谁都配让我解释的。”</P>
说完,他朝缩在沙发上的陆学走去。</P>
陆学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本身还有些内向和不善言辞,刚刚的变故险些将他吓得三魂六魄都飞出去。</P>
直到现在,颜司轻轻叫了声他的名字,陆学惊叫着险些直接蹦起来。</P>
“你.......”陆学缓了好一阵,才忐忑地问:“这件事是不是很麻烦,你们会不会......”</P>
“你想太多了。”颜司打断陆学,肯定道:“案子是肯定要调到管理局重审的,这是我的本职工作,至于其中的弯弯绕绕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懒得去管。”</P>
他的话像是给陆学打了一记强有力的定心药,他有些颤抖地回道:“谢,谢谢......”</P>
给端木随发完信息的罗毅放下手机,“颜司,端木随说调令马上就能下来,走吧,先带人回刊省分局了。”</P>
听了这话,张鸿远面色复杂地扶起郭纪,“郭局,跟我们走吧。”</P>
他扫了眼郭局脑袋的血,又道:“先找人处理一下吧。”</P>
众人没有异议,他们给郭纪叫来了医生,伤口不深,消毒,包扎一下就行了。</P>
途中,医生问起伤口是怎么来的,颜司随口回道闹矛盾打起来了。</P>
“是这样的。”郭纪默认了颜司的说辞,又道:“有个案子上面需要开会处理,我要跟这些人去一趟。”</P>
医生拎着医疗箱站起来,“好,郭局你路上慢点啊。”</P>
郭纪脾气挺爆的,医生看了下自己刚贴到他脑门上的纱布,委婉劝道:“郭局,你年纪也不小了,脾气稍微收敛着点。”</P>
郭纪没有回话,起身跟着颜司几人离开。</P>
宁峰市位在汇安市隔壁,而刊省分局又在宁峰市刚下高速的地方,算上市区里堵车的时间,颜司几人开车三小时多点就到了。</P>
刊省分局里大部分异能者都曾在汇安市警局任职,他们见张鸿远将郭纪带来了都很惊讶。</P>
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曾在郭纪手下做事的都过来打了声招呼,连食堂炒菜的彭峰也来了。</P>
他炒菜的围裙都没来得及脱就匆忙跑来了,“郭局,看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你点几个菜,我给你单开一个灶。”</P>
张鸿远看着激动赶来的众人,到底是没有直接揭开郭纪憎恶他们的真面目。</P>
他朝众人挥挥手,声音带着一丝疲倦,“好了,差不多行了,瞧把你们激动的,都赶紧各自去忙吧。”</P>
话音落下,围在走廊上的众人开始三三两两散去。</P>
张鸿远见楼道重新恢复空旷,才领着颜司几人往会客室走去。</P>
进来会客室后,张鸿远将该拿的东西拿过来,说是会客,其实是换个地方审讯而已。</P>
张鸿远坐到郭纪对面,打开电脑做好记录的准备,“郭局,详细说说吧。”</P>
或许是内心美好的地方崩塌得太彻底,让他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了,他又补充道:“详细说下关于葛雅自杀案的事。”</P>
冷静下来的郭纪疲倦地坐在桌前,用沉重沙哑的声音缓缓讲述着。</P>
短短几小时的时间,郭纪变得十分狼狈。</P>
他的脊背弯了很多,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连头发也比来时多了,全身上下每一处都透露着老态,内里还在不断往外渗出一种腐朽和衰败的味道。</P>
这和张鸿远记忆里那个精神抖擞、总是喜欢发火的上司相差甚远。</P>
张鸿远很难将二者划等号,可悲哀的是他还不能感概时过境迁和物是人非,因为这一切本就如此。</P>
美好和谐的表象被轻易撕开,露出其下血腥又残忍的真相。</P>
郭纪能说的东西不多,最多是补充了一些细节,张鸿远全程一言不发,麻木且机械地记录着。</P>
郭纪讲完后,张鸿远仍旧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只能用沉默应对。</P>
不知过了多久,颜司推门走进来,“卷宗已经调过来了,张队,你这边结束没有?”</P>
张鸿远愣了几秒才转头望去,回道:“结束了。”</P>
颜司又看了郭纪一眼,“在这里老实坐好,不要想着离开,那只会罪加一等,而且只要你没死,我多的是法子能在第一时间找到你。”</P>
说完,他带张鸿远离开了会客室。</P>
葛雅是自杀身亡的这点毋庸置疑,可其死亡时身上刻满了谢翊川的名字,这种诡异的死状换谁来看都会进行详细调查,</P>
然而郭纪却强制拍板叫停,这宗能让管理局注意到谢翊川的案件就这么机缘巧合被地藏了起来。</P>
兜兜转转几年过去,以无数鲜血和罪孽为饵,这封存多年的案子才得以重见天日,苦等真相和审判的人也终于等到了想要的结果。</P>
薛文和葛雅是高中同学,陆学也是,只不过前两者很耀眼,而陆学内向又自卑,性子还软。</P>
他不会打扮,更不善言辞,仅剩的真诚也被当成愚蠢和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