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已过半夜,服务区里稀稀拉拉地停着几辆车,只有少数旅客在走动。林越刚下车,王小兵跟在他旁边:“我也去上个厕所。”,韩军让司机先去加油,他自己也跟过来:“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林越走进厕所里,里面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他进了一个隔间,刚要关门,被王小兵一把拦住,他不满地说:“我要上大号,总要有点**吧!”王小兵犹豫了一下,把门留了一条缝,他在洗手台上斜靠着抽烟,眼睛时不时瞟向那条门缝。

林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暗地里偷偷把手机掏出,左手拿着手机,费力地单手操作着,他发现手机无法连上网络,信号条是满格,但是就是发不出信息,他设置手机为静音,冒险拨打欧阳泉的电话,却发现连电话都拨不出去,他冒出一身冷汗,他知道自己的手机已经被禁用了。

无奈之下,林越只得作罢,他和王小兵一起走出厕所,他看到韩军拎着一袋子矿泉水和面包,站住走廊上等他。走廊边有一排桌椅,那是给旅客进食用的,现在有一个穿花衬衫的男子正坐在那里拆开一桶方便面,墙边有一个大大的电开水器,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正在那里给保温瓶中加注开水。他们的车就停住三十米远的地方,司机已经加满油回来了,此时他正靠在车边抽着烟,远远地看着这边,相隔着两个空的停车位上,还停着另外一辆车,那辆车似乎是车胎漏气了,一个高个子的小伙子趴在地上,慢条斯理地拿着工具准备换胎,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着。

花衬衫捧着方便面朝开水器走过去,走过王小兵身边时,两人几乎是擦肩而过,他不经意地抬高了手臂,右手从面桶底部拿开,闪电般地刺向王小兵的后脖颈,他的手臂动作幅度不大,却迅捷无比。王小兵只感到脖子一麻,他意识到不妙,刚刚转头去看,就感到浑身乏力,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你!”,就眼前一黑,歪倒在地。

韩军以前曾经是个老资格的警察,反应很快,王小兵刚倒地,他就明白了,他从怀里拔出枪,来不及拉开保险,就扑向花衬衫,他一脚就踹到花衬衫的腰上,把他踹倒在地。他用枪指着花衬衫,顺手拉开保险:“别动,再动开枪了!”他话音未落,眼睛的余光只看到一大片白花花的水雾扑面而来,紧接着面上一痛,原来是旁边的络腮胡把手里的一大杯开水泼向他的脸上,顿时他的眼睛火辣辣地痛,什么也看不清。他大叫一声,手指刚要扣动扳机,络腮胡已经撞了过来,络腮胡是个壮汉,力气极大,这一撞把他撞倒在地,花衬衫早已起身,一脚踩住他持枪的右手,他的身体又被络腮胡紧紧压在地面上,动弹不得,他还想挣扎,花衬衫又把一根尖细的针头刺进他的脖子。

络腮胡和花衬衫两个人配合得很默契,这一切都发生在两分钟内,一侧的林越惊得发呆,缩在墙边惊惧莫名,一动也不敢动。远处的司机看到这边的动静,打开车门跳下车,刚飞奔出几步,他没有注意到旁边换胎的那个高个子,高个子抡起手中的工具,重重敲在他的后脑勺上,他眼前一黑,昏过去了。

络腮胡走向林越,林越颤抖着声音说:“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络腮胡没有说话,他在他口袋里摸了几下,很快就搜出了手机,他手一抖,手机在空中划了一段弧线,落在花坛里。络腮胡俯身过来,在他耳边急急地说:“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他们三个是来抓你的。我们快走!”

他拉着林越的胳膊就要走,林越奋力挣扎着,但是络腮胡的手像一把铁钳紧紧抓着他,林越说:“我不跟你们走,他们是警察,是要带我回去问话的。”络腮胡说:“今天有个你的熟人打过电话给你的,就是他派我们来救你的,见了他,你就都知道了。没时间了,听我的,走!”林越懵了,今天只有舅舅打过电话给他,难道真的是舅舅要找他。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情,他一时反应不过来,脑子里一片混乱。

花衬衫和高个子也跟过来了,林越只得跟着他们一起,他几乎是被络腮胡拉着前行的。他们没有返回去开车,翻过服务区的栏杆,跑进了服务区后面的田野里。田野里黑漆漆的,走在后面的高个子拿出手电筒,用衣袖蒙住灯光,手电筒透出的微光刚刚够他们看清脚下的路,他们走在田埂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半个小时,总算走上了一条乡村道路。他们又顺着路边走着,一路上周边很安静,没有路灯,远处影影绰绰有些村舍房屋,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狗叫的声音。

又走了好一会儿,后面传来灯光,是一辆面包车,花衬衫拦下车,司机摇下车窗,花衬衫就靠在车门边,给司机递了一根烟,然后向他打听道路和方向,问完后,他说:“兄弟,对不起了,借你的车用用。”司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掏出一块手帕,捂住司机的口鼻,另外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脑,司机睁大眼睛,发出呜呜的声音,很快就停止不动了。

高个子跑过去,和花衬衫两人合力把司机弄下车,抬到路边一棵柳树下,让他靠着树干坐着。林越在一旁看着司机低垂的头,颤声道:“他!他死了?”花衬衫拍拍手:“别紧张,这是麻醉剂,他只是昏过去了,过二十分钟就会醒的。”

众人上了车,继续前行,林越注意到,他们不走高速,也不走大的国道,专挑小道走,路上坑坑洼洼地,汽车摇摇晃晃。他本想再问些问题,但是想着他们也不会回答,就闭上嘴巴。看他们做事的风格,倒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这让他稍微放心了些,现在已经是下半夜,他也累了,就在这摇晃的车里慢慢睡着了。

他醒来的时候,天快要亮了,他发现车停住一个镇上。这个镇子不大,只有一条主街,街两边的房屋都很低矮,黑黑地没有灯光。他们停在路口,远处拐角处有一家早餐店亮着灯光,时间还早,一个顾客也看不到,络腮胡让高个子去买些早餐回来。

高个子很快回来了,带回来几张刚出炉的烧饼和豆浆,烧饼表面夹杂着芝麻和香葱,发出诱人的香味,他们就坐在车上吃起来。

高个子一边吃,眼睛却瞅向路边停着的几辆车,他匆忙吃完,在手套箱里翻出来螺丝刀和一个曲别针,他把曲边针拉直后又弯成钩子的模样。高个子走向一辆外观破旧的轿车,在门锁上鼓捣了一会,车门就被他拉开了,他钻进车里,又弯腰折腾了几分钟,车就被他打着火了,他招招手:“过来,我们换一辆车。”

天已大亮,清晨的微风凉爽宜人,透过车窗吹在脸上让人心旷神怡。林越看着路边的标示牌,发现马上要进入大湖镇地界了,他来过舅舅家几次,知道舅舅就住在大湖镇中学附近,他以为汽车会直接开到舅舅家,但是车没有拐进镇上,径直超山里开去,慢慢地路边连农舍房屋都很少见到了,他们已经进入了深山。汽车拐下大路,沿着一条盘山公路开上去,路边都是高大的槐树和梧桐,左右路边的树冠连在一起,头顶的树叶遮天蔽日,偶尔落下点点细碎的阳光。

车开进一个巨大而破旧的大门楼,门框是铁制的,满是斑驳的铁锈,还有隐约可见的红色残迹,仔细看却是红色的五角星,还有着“526基地”的残缺字样。车停在了一大片空地上,林越下了车,环顾四周,这里是群山环抱中的一大片平地,有着五六栋旧式红砖建筑,这些建筑都不高,只有三层,红砖墙面没有任何装饰,破破烂烂地,应该很有些年头了。有的建筑像是办公楼,墙面上还有些五角星的印记,另外一些屋顶是天蓝色的,像是生产车间。沿着山崖有着几个大大的铁门,那里应该是仓库,仓库就是挖出的山洞改建的。这里明显已经废弃多年,水泥地面斑驳不堪,道路边有着齐腰深的野草。

络腮胡带着林越朝一栋楼走去,还向他介绍着:“这里以前是526基地,军工厂,生产导弹部件的,以前这里住着三千多人呢,那时候普通人别说进来,连靠近这里都不可能。后来都迁走了,这里也就荒废了,哎,一晃十几年了!”

楼里比外面看起来要好一些,虽然还是很破旧,墙面刷着半墙高的绿油漆,年久失修,早就大面积剥落了,露出底层深灰色的基层,如同丑陋的伤疤,不过显得还算干净,明显是有人定期收拾过。他们走到走廊尽头,推开一扇门,里面是一个会议室,有三个人正坐在桌边交谈着,背朝门口的那个人转过身来,林越不禁叫出声来:“舅舅!”

林志宏微笑这过来,握住他的手:“小越,你来了。你安全无事就好!好!好!”他似乎有千言万语,但一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林志宏似乎知道他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接着说:“我现在有事要处理,你一路上也累了吧,让他们带你先去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我们好好谈一谈。放心,我会告诉你所有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