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可笑紧攥双手,她现在只在乎元吉的安慰,所以无论对方说什么,她都频频点着头说:“好,可笑等、多久都等。”
她这幅急迫模样令陆寒霄不禁莞尔苦笑,随即就出门召出仙剑,化作一道流光,直冲云霄。
甄可笑魂不守舍的回到殿内杵着,鹿不品与老道人闲谈些许时候,随后领着甄可笑走到殿门口。
鹿不品见她神色发怔,就说:“小姐一路辛苦了,如今安然到了万剑门,老奴也放宽了心,呆会老奴便会下山去。”
甄可笑陡然一惊,她急切问:“鹿管家要走?”
“王爷出事后,老奴为得苟活逃出崇都已是心有愧疚。而为报王爷当年救命之恩,便上了万剑门求旧友为小姐谋取寸许之地安生。”鹿不品露出一贯朴素的笑意,“小姐,老奴这般安排,小姐觉得是否妥当?”
“我父亲身败名裂,鹿管家还愿想法子救我,可笑铭记在心。”甄可笑屈身一礼,“是您与元吉救了我的命,可笑此生定报鹿管家救命之恩。”
“小姐莫要如此。”鹿不品叹息伸手,将人扶起才说,“小姐,王爷一案委实蹊跷,如今小姐已是戴罪之身,此生怕不是回不了崇都了。老奴斗胆问小姐,此生是想安然度日,还是——”
“报仇。”甄可笑抬头的目光霎时间遍布怨愤,“天子听信奸佞杀我父亲,我要报仇!”
鹿不品闻言一滞,他注视着甄可笑,从那挂着泪痕的眼神里看到了无比强烈的恨意。
鹿不品凝重地变了表情,说:“修道者与凡人相比,可谓执掌生杀大权。崇都之内,四门大派弟子隐匿其中,而天子亦或是司空庞博艺身旁,皆是诸如此类的高手。要想报仇,堪比登天。”
甄可笑闻言咬紧牙关,她在雪原上目睹陆寒霄那一剑之威,当时就生出了拜入万剑门学艺报仇的心思。只是没想到,原来这世间有那么多修道者。
如果皇帝和庞博艺身边都有陆寒霄那般的强者,那她要如何报仇?
而凭借自己,是否能做到这比登天还难的事呢?
绝望的情绪袭上心头,她不禁黯然泄气。
鹿不品看出她的神情变化,知道她不是放弃,而是感到艰难。
随即他话锋一转,说:“小姐切勿担忧,修道者有铁则一条,不可仗着修为杀害凡人,这是四大门派定下的契约。而世俗王朝更迭,对于修道者来说不过是昙花一现。兴许小姐在潜心问道的这段岁月,郑国王朝自身就会土崩瓦解。”
可甄可笑闻言却不甘地嘴角微抽,她问:“那我是否可以在俗世之中修道?等待郑国衰败之时,在伺机刺杀皇帝?”
鹿不品摇头说:“小姐有所不知,修道者境界高低皆由心魔作祟。人生有七情六欲,皆是心魔,要想求得天道,须一一根除。所以修道者纷纷入世,尝遍人间百苦就是为了破开心魔。纵使你在俗世修炼有成,可碍于铁则,其他修道者定然会阻止你复仇。”
甄可笑面色顿时煞白,她喃喃:“那我这一生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仇人老死,却不得亲手报这杀父之仇?那我修道为何?这道,可有天理?”
鹿不品突然笃定地回答:“不,如果有人打破铁则,小姐就必然可以血刃仇敌!”
甄可笑骤然心头一跳,她急问:“谁能打破铁则?!”
鹿不品背负双手,他垂首又抬头,说:“千百年前,魔道肆虐俗世,杀人夺魄,修炼魔道妖法。致使血流四野,山河崩塌。正道为救俗世黎明百姓,结盟而出,杀退魔道。但魔道余孽出逃海外,且立誓必将返回,与正道一决生死。”
甄可笑听的大气也不敢喘,她犹疑地问:“魔道又回来了?”
鹿不品肯定地颔首,说:“老奴在崇都建立了商会,下属也有部分在塞外贸易。据人探报,魔道在海外已站稳脚跟,恐怕不日便要重回故土。”
魔道回归俗世,必将掀起腥风血雨。由于修真铁则的缘故,也许自己永远都不能靠近皇帝半步。但只要铁则被魔道打破,自己就必然可以亲手为父亲报仇!
念头思虑半晌,甄可笑平静地说:“鹿管家,我想拜入万剑门修道。”
鹿不品眉头一挑,心里也顿时明白了甄可笑的打算。
他郑重地问:“小姐想清楚了?”
“我这条命是元吉拼死救回来的,我要好好活着。”甄可笑望了陆寒宵方才离去的天空一眼,旋即回首,“即便修道者不得杀害凡人,但我相信恩怨分明,苍天有眼。皇帝陷害我父亲,这笔血仇,就算我要等百年、千年,我也要等下去!”
鹿不品眸子一凝,他沉默许久,俯身一拜,恭敬说:“小姐心智坚韧,老奴此生定想方设法,为小姐倾力相助!”
甄可笑扶起鹿不品,两人随即走入殿内。
北堂渡居坐高位,见甄可笑进了殿,忽觉这少女方才那般凄苦的模样在转瞬间大变,隐约现出一股锐利之意。
鹿不品拱手说:“北堂兄,在下所托之事,还望多多包含。”
北堂渡目不转睛看着甄可笑,回礼说:“自然。”
鹿不品示意甄可笑上前,然后伸出双指直指她的额头,闭目刹那就察觉出她丹田竟与常人不同。
那是一柄剑!
北堂渡霍然睁眼,惊骇出口:“先天剑胎!”
鹿不品闻言大惊:“你确定?”
北堂渡深吸口气连连颔首:“不会错。”
鹿不品看着甄可笑,神色变幻着说:“造化,造化。”
北堂渡凝视着甄可笑,问:“你可愿入我门下?”
甄可笑看了鹿不品一眼,见他宽慰微笑,便郑重地双膝跪地,说:“请师父受可笑三拜。”
连着‘嘭嘭嘭’磕了三个头,甄可笑的额头泛了红。北堂渡开怀大笑,他上前扶起甄可笑,随后召来弟子,令其安排甄可笑的住处。
甄可笑离开时与鹿不品对望,这一眼,而后便是主仆分离。
她在渡步间踏过楼阁,目光再度望向天外,心里担忧着。
那个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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