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无波无澜无回应,他倒是先笑了起来。笑容不在僵硬,而是自然。浓郁的笑容透着如沐春风的随和,更带着几分夹藏深意的阴沉。
他指了指湖水,说:你是陈金裘。
清澈的湖水倒映着他的面容,浮现出一张充斥着口腹蜜剑的笑脸!
你是陈金裘。陈金裘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笑脸,可在转瞬间,笑容骤然变作一张陌生且冰冷的神色。
你是笑面虎。
实话……谎话。
车轱辘转动着,斜照的夕阳迎来了晚间的季风,清爽的气息贯彻整条南门大街。
行人在街道两侧掠过,小贩、路人、百姓、富人、穷人、乞丐、男人、女人。
季风吹拂着窗口的帘布在鼓荡,透过缝隙,陈金裘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看着千百种面孔,千百种表情,喜怒哀乐。
这一刻他忽略那些面容,仅只是注视着每个人扯动的嘴角,听着喧嚣嘈杂的闹市噪音,他的眼神愈渐阴沉。
马车内的空间狭小,昏暗的光线将他的面容拢在阴影里,忽明忽暗的光线在变换,他眉宇间的阴霾越发凝重。
这些人,哪个没有撒谎?哪个又说了实话?
陈金裘陷入沉思,盯着过往的人,眼神趋近审视。
马车在南门大街十字路口向右转,进了染香坊巷后,在一家装潢奢华的酒楼门前停下。
这巷子是崇都有名的烟花巷,通南北,平日风大,透着凉意。
陈金裘抬眸向上斜视,酒楼顶楼的纱布迎风招展,巷子里传着吆喝叫卖声,沿街摆卖的竹篾里关着鸡鸭,咕咕嘎嘎的叫声响着,小巷口还能听到猪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三爷,到了。仆役勒住缰绳交给迎在门前的小二,他没听见马车内的反应,便下车朝窗帘口多唤了一声,三爷?
一阵风忽然吹起窗口的帘布,橘色的阳光霍然穿进窗沿,仅是刹那间,仆役霍然瞪大眼。
在刹那的光明里,仆役从昏暗的车内,看到了陈金裘阴郁的面孔,那帘布落下遮住了一切隐藏在黑暗里的景象。
仆役怔住了。
小的上手,爷小心。小二见仆役愣在当场,当即上前掀了帘,车停稳了,爷留神。
小二笑着跪伏下去,他双手撑着地。而陈金裘已然弯身,踩着小二的背下了马车。
那脸上的笑浓过盛开的花。
里头领路。陈金裘抬了抬袖,走。
得嘞~小二伸着脖子喊,陈三爷到,闲人让道!
陈金裘朝着那名自小跟随自己的仆役招手,说:老实,去给家里传声信儿,晚间的饭我就不回去用了。另外你让人去刑狱说上一声,明日我请诸位老大人到清风楼吃酒。
仆役老实猛地回过神,他自小跟着陈金裘学的一对精明眼,察言观色几乎如同本能。
老实苦着脸,语调有些愤怨:三爷,那些个老东西搅和大爷的人给您脸色,您还掏银子请他们吃酒?何必上赶子热脸贴冷屁股。
你懂什么?那都是刑狱的老人,里外里的面都得给足了。陈金裘笑意盈盈地说,去办就是,拿上腰牌。
陈金裘甩了腰牌,老实接过眼巴巴瞅着,他正想说话。可陈金裘已经由小二领着进了酒楼。
老实琢磨着陈金裘那番话里的意思,加之方才车窗内的景象,他不禁抬眸望向酒楼上方。
顶楼的纱帘在飘,一个人影恍惚飘离。
老实昂着脖子看的清楚,他咽了咽唾沫,顿时对陈金裘这番举动明白了几分。
此处是染香坊巷,人
多眼杂不说,陈金裘刚进崇都就被请到了这,这不关乎什么事,而是人。
请他的人是谁?
秦王!
人多眼杂,不能乱了方寸。老实重重咽了口气,当即转身朝巷子外头走。这段路不长,他在心里复述陈金裘的交代,可脑海里忽地回忆起方才陈金裘的面容,身子不禁打了个寒颤,同时念叨着。Zbr>
三爷什么时候又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