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尘的话虽不留情面,却是字句真切,想到平日里明尘本寸步不离的跟在主子身边,今日能留他守在西苑,以此便足以看出主子对西苑的偏宠。
而西苑,原本就是给未来皇子正妃住的庭院,昨日听到这事时,她便心生不好的预感,如今看来,确有其事。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通房丫头而已,本以为成为妾侍指日可待,可自从主子养伤归来,便未再召过她侍寝,她还以为只是主子重伤未愈,原来是心中另有所属。
被说中了心事,容书兰面红耳赤,暗自瞪了身边丫头一眼,掩面跑开,还不等其她几人退下,便听到明尘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们几个,下去领罚吧!”
“多谢明侍卫开恩!”
婢女们谢了恩各自散去离开,明尘才转而看向飞荷,见她惊惶未定,语气稍显柔和问道:“姑娘没事吧?”
“没事,只是小姐的药…”
看着地上那被人踩踏过的药散落一地,飞荷粉红的小脸顿时闪现出几分懊恼,却见明尘突然伸过手来,深沉的声音也同时响起:“药方拿来,我派人去买,以后这些打杂跑腿的事,都交给我好了!”
飞荷心中犹如小鹿乱撞,砰砰砰跳个不停,却还是乖巧的拿出药方交到明尘手中:“那就有劳了!”
自别岑谷一事发生后,沐云浅重伤昏迷不醒,依云便擅自做主,应了萧逸轩的提议跟着来到了索溥,本想等沐云浅醒来再作考量,却未曾想沐云浅高烧不退,这一睡便是几日。
不过,好在从别岑谷到索溥这一路,明尘对她们关心呵护,见飞荷心系小姐安危,还多次出声相劝。
本就是少女情窦初开之时,难免心生依恋,再加上此时明尘相救,更加芳心暗许,此时只见飞荷话音才刚落下,便见她红着脸跑开,娇羞之色尽现,就连明尘冷硬的面容也随之浮现出几分柔情。
“沐云浅,阿娘这一生,尽在凄苦的等待中度过,惟不后悔的,更是生下了你。”
“沐云浅,阿娘之所以给你取名为沐云浅,是希望你一生无忧,为人坦荡。阿娘知道,过去是阿娘对你太过严厉,沐云浅不要怪阿娘好不好?”
“阿娘,这些人想要那破刀,我们给他们就好了,沐云浅不能失去阿娘,阿娘不要丢下沐云浅好不好?阿娘
“沐云浅…听阿娘说…阿娘…对不起你,可师父对阿娘情深义重,阿娘…阿娘必须谨遵师命。阿娘此生结局已定,只盼你一生平安无忧!要忘记眼前这一切,好好生活
“阿娘…不要啊…”
梦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连带着呼吸都略显局促,听到沐云浅的惊惶失措的声音响起,依云连忙走上前,却见沐云浅眼角滑下的两行清泪,一时间悲切之情袭上心头,想到别岑谷的惨境,不知沐云浅醒来之后要如何面对?
突然,床榻之上的沐云浅猛得睁开眼睛,依云大喜,握住她的手,连忙出声唤道:“沐云浅,沐云浅…你真的醒了!”
沐云浅没有回答,甚至连个眼神都吝啬的未能给予,只是木讷的望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心口强烈的跳动证明心有余悸的感觉还在,连带着呼吸都略显局促。
“沐云浅…你别吓云姨,你和云姨说说话,沐云浅…”
依云不知道沐云浅经历什么,对于那日沐云浅从驿馆离开后所发生的事,没有人知晓,也因如此,依云才会更加担心。
耳边传来依云哽咽的声音,沐云浅依旧睁着眼睛,声音沙哑的问道:“云姨,阿娘呢?我刚刚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我想见阿娘!”
一声阿娘,就连依云也控制不住的跟着红了眼眶,面对沐云浅带着希冀的眼神望过来,依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紧握着她的手,哽咽的轻声唤着:“沐云浅…”
别岑谷惨遭灭门,对于沐云浅来说无法接受的事实,可又何尝不是依云的噩梦?
那日在马车里为沐云浅换好衣服,包扎好伤口后,尽管萧逸轩再三阻拦,依云还是进入了别岑谷。
本意是想为沐思柔立碑留念,却未曾想,连沐思柔的身影都未曾见到。
那个曾经她生活的地方,如今被血洗,芳星空谷处除了横尸遍野,就是随处可见的断肢残臂。
那些搭建在半山腰的房屋,全部被夷为了平地,就连后山祠堂也成了塌陷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