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阴了,阳光隐匿在云层后面,欲明不明,像在酝酿一场暴雨。
迈巴赫缓缓停靠在附大医院门口。
车门拉开,一位袅袅婷婷的绝色美人从后车座下来。
她还来不及换下身上的礼服,宝格丽黑白色系的针织荷叶边抹胸裙,手臂戴着白色真丝手套,项间一套高奢珠宝,衬得人清美绝伦。
“少夫人,我刚打电话问过,南少爷体温从38.9升至39.2,这个温度不会有生命危险,商总已经请了专家过去,您不必太过担心。”
廖伟毕恭毕敬合上门,接过她手里的包。
南栀轻“嗯”了声,微拎着裙摆转身。
身前骤然闪过一道阴影,她本能抬头,冷不丁对上一张快要遗忘的脸。
眼中的男人一身灰色衬衣,面容苍白冷冽,眼底淤青,两鬓微白,几年不见,原本俊朗的五官竟然有了苍老的感觉。
太过意外,南栀怔了怔,一时忘了反应。
廖伟看见来人,脸上的笑容一瞬消失,只剩下凛冽的寒意,他上前一步挡住南栀面前,冷嗤:
“周总,还请自重!”
周季礼完全无视他,目光凝在南栀身上,从上至下细细端详一遍,
礼服将她包裹得修长而优雅,略施粉黛的眉眼绽放着动人心魄的迤逦,雪肤红唇,远胜他见过的那些顶流女明星。
方才远远看见这辆熟悉的迈巴赫驶来,周季礼一时失神,脚步不受控制地往这边走,还真见到了在梦里千回百转的女人。
五年未见,她还是那么漂亮。
不,是更漂亮了!
五年来,他知道她获奖,升职,结婚,怀孕生子……
关于她的消息铺天盖地,根本不用他去查询收集。
他克制着自己不去见她,不去想她,沉浸在一个又一个女演员的温柔乡里,每每激情褪去,靠在床头烦躁地吸烟,一闭眼,却是少年时她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
“商太太,”
周季礼一错不错地凝视南栀,心里有东西在翻涌,那么酸涩。
他敛了敛神,绅士地后退一步,解释他来羊城的原因:
“我父亲病重住院,过来看看,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
他顿了一下,喉咙哽咽像堵了块石头,偏首睨向廖伟,加重了语气说道,
“能见到你很开心。”
“很抱歉,我不觉得再次见到周总是件开心的事。”廖伟阴着脸,毫不留情。
周季礼笑笑,缓缓握紧手指,漆黑的瞳孔重新倒映南栀姣好的面容:
“商太太怎么穿这一身来医院,是有急事么?需不需要帮忙?”
南栀敛神,面无表情地说:“多谢周总关心,不必。”
她收回视线,大步朝医院走去。
周季礼望着她的背影,心里一浪接一浪地波动,直到胳膊突然被推搡了把,眼前一阵眩晕,聚焦时,是廖伟愠怒的脸。
廖伟语气比刚才更冷,警告道:“你敢再追一步试试?”
周季礼唇角泛起苦笑,拍一拍他的肩,无奈道:
“廖生,我要说我其实没想过要追上去的,你信么?”
都是潜意识的行为。
廖伟自然不信,怒目而视,抬手招了两个远远跟着的保镖过来,命令道:
“看着他,不准他靠近少夫人半步。”
“是!”
黑衣保镖高大魁梧,面无表情,铁桩子似的堵在周季礼面前,不容置疑地开口:
“麻烦先生配合一下。”
周季礼站着没动,没再往前走,也没退后,立在原地默默点了支烟。
青色烟雾淡淡升起,他眯了眯眼,望着那个女人优雅地走进医院,消失在电梯里。
少年时那个满眼倾慕他的女孩,
他把她弄丢了,
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是他自以为是造成的,
原以为南栀永远会围着他转,永远欢快地奔赴他,亲切地唤他:“季礼~”
周季礼仰头看着阴沉的天色,喉结微动。
自嘲地想:看,这个世界不会有谁为了谁停留的,时间不会,人也不会。
南栀走了,
白清欢去年也离开他了,
还有那些流水线般连名字也记不全的莺莺燕燕,
该走的,不该走的,全走了。
如果时间倒流,可以从头来过,他愿意付出一切,一心一意爱着那个女孩。
可惜,
不会再有机会了。
良久后,周季礼弹了弹快燃到手指的烟灰,落寞地往商务车走。
车门关闭,
车厢里飘起低迷的粤语歌声:
谁能避免伤逝伤逝
但离别是否这样可畏
——
太多恋爱曾铭心刻骨
未及得到那位
——
怕只怕再拥抱未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