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Spark8(1 / 2)

在赵甜饱含“救命搞到真的了!”的惊喜“哇”声中,闻清临倏然偏头看向沈渟渊,眸底罕见难掩惊讶。

但沈渟渊并没有转头看过来,亦没有停下手上动作——

他已经进行到了点茶极其重要的一个步骤——击拂。

食指中指并拢与大拇指一同持茶筅,周环旋转,力道被掌控得极为巧妙,刚柔并济,最终要将茶盏里的茶汤击拂成一层均匀的浓厚茶沫。

闻清临注视片刻,还是没能从沈渟渊垂敛起的眉眼,与流畅的动作中窥探出任何情绪。

“还真被我猜中了!”就听赵甜又喜滋滋问沈渟渊,“那小沈哥哥可不可以讲讲,第一次遇到小闻哥哥的情景?”

闻清临回神,唇角就挑了起来,他依然看着沈渟渊,眼神中多了两分兴味——

想听一听沈渟渊接下来会怎么编。

沈渟渊对他一见钟情什么的,闻清临只是听到的一瞬间被震到了,理智回拢之后自然是不信的。

如果沈渟渊真的在大学时候就对他一见钟情,又何至于近十年间从没有和他讲过一句话,直至一个月前?

过去的近十年,闻清临和沈渟渊都一直处于一种互相认识,但也仅限于此的关系。

早在大学期间,他们两人就自然都是学校里所谓的风云人物了。

不过论理两人原本不会有太多交集,毕竟专业不同年级亦不同,但或许是因为沈渟渊的发小韩澈也和他们同校,虽学的是摄影,但也在美院,闻清临便时常能在美院见到沈渟渊和韩澈的身影。

极偶尔的时候,他们正好会有一瞬的目光交汇,当然,真的只是一瞬,之后便各自移开视线。

这样的交集贯穿了闻清临整个大学四年——

因为沈渟渊和韩澈都在本校连读了研究生。

闻清临大学毕业那年,沈渟渊正好研究生毕业。

再后来,闻清临也继续在本校读研,他本以为之后不太会常见到沈渟渊了,但不久后便发现了沈渟渊好像很喜欢看画展——

海城的大小画展一向很多,闻清临有空的时候基本都不会错过。

当然,这其中有不少画展上,已经开始展出他自己的作品。

回忆起来譬如十次画展中,闻清临觉得竟有至少七次能与沈渟渊偶遇。

而等闻清临研究生毕业时候,他在圈里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山水画画家了,也终于办了自己的第一个个人画展。

接下来的三年至今,闻清临一直保持一年办两次个人展的频率。

每次沈渟渊都会来看。

比起大学时候,闻清临觉得自己也算进步了——

至少在视线交汇的瞬间,他会礼貌同沈渟渊笑一下,权当作招呼了。

两人认识近十年,第一场对话竟是在一个月前才发生,而内容竟就是沈渟渊提出要同他结婚…

这么看来,闻清临想,自己和沈渟渊的婚姻确实很不可思议。

“第一次遇到闻老师,是我去他们学院找我发小,”沈渟渊蓦然响起的温沉嗓音将闻清临思绪拽回,他语气中染了些许悠远的平静味道,“路过一间画室,我无意间偏头,透过门上玻璃看到了正坐在窗边画画的,闻老师的侧影。”

——算不上特别的故事开场。

那是十年前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多年过去,沈渟渊早已不记得那天为什么要去美院找韩澈了,大概无非是收到韩澈的信息,说自己又忘了带什么东西,麻烦他帮忙送一下。

总归都是很无关紧要的。

毕竟时间太久,人的记忆力又很有限。

但…

但那天看到闻清临的画面,却清晰印刻在了沈渟渊脑海之中,不知是不是因了他这十年间总是反复回味,竟仿佛不会褪色般,依旧清晰如昨——

那时的闻清临比起现在来要略瘦弱些,穿一件再朴素不过的白衬衣,纽扣还随意散开两颗,有种独属于少年人的单薄感。

握着画笔的手同样很瘦,手指修长,手腕瘦削腕骨突出。

不过眉眼间的冷感倒是不比现在淡多少,近乎不太能从闻清临的神态中,看出分毫所谓大一新生的稚嫩与天真。

他坐在窗边画得专注,从始至终都不知道画室外,多了一个窥探者。

当然,或许是知道也并不在意。

恰好有微风透过虚掩的窗户拂进来,吹乱了闻清临比现在略长的额发,将他左耳下方的颈侧露了出来。

那里,竟有一颗小痣。

在日光映衬下平生媚态,分外惹眼。

为他的清冷染上风情。

韩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近前,疑惑问沈渟渊:“看什么看得这么认真?”

沈渟渊目光没能从闻清临身上移开,他听见自己微哑的嗓音响起:“你认识他吗?”

“谁?”韩澈顺着沈渟渊的视线向画室内看去,随后便了然,“你说闻清临?现在我们院谁不认识他?一进校这人气可都快要压过少爷我了好吗!大家都说他看起来像天仙下凡,就是真的太高冷了,一看就很有距离感,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当时的沈渟渊不知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将这八个字默念了一遍,随后他终于垂了眼,低喃了一遍那个名字:“闻清临。”

当天晚上,沈渟渊梦到了闻清临。

梦境旖旎无边。

梦里,闻清临颈侧小痣的位置被自己吮吸得近乎红肿,身上目光所及之处,更是遍布了被自己弄出来的红痕…

清醒后的沈渟渊觉得自己好像犯了罪——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与别人是不同的。

他生来就是被当作工具的。

他过往十八年接受到的教育中,听过最多的话是“你不能有**,**是低劣又可耻的!”“任何**都该被扼杀,否则你将会变成被**支配的奴仆!”…

遇到闻清临前的十八年,沈渟渊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能无欲无求。

童年时期没有想要的玩具,学生时代没有追随的球星…

甚至连日常饮食习惯,他都没有什么偏好。

但一切都在遇到闻清临,看到闻清临的那一眼之后,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想要闻清临。

像是积压埋藏了十八年的**,都在这一刻骤然寻到了一个开口,一同奔涌倾泻向特定的人——闻清临。

闻清临终究成为了沈渟渊所有**的源头与终点,成为沈渟渊日复一日的梦境。

梦的内容迥异,可最终却无一例外,会回到闻清临那张清冷如画的面庞。

只是…在沈渟渊梦中,那张脸总是被染满了污秽亦或潮红。

沈渟渊清楚知道这份渴望热切到了近乎病态,却又深陷其中无法自拨,只能放任自己愈陷愈深——

费尽心机同闻清临“偶遇”,一瞬对视就好像能填满心脏的空洞,可同时那洞却又好像愈来愈大,永远不得满足。

闻清临大学四年,沈渟渊清楚他每一节课的时间与地点,清楚他午饭喜欢和童柠一起去食堂吃自选,晚饭更常是独自一人从校内便利店随便买个面包带去画室,时常一画就画到很晚。

沈渟渊会在画室外,闻清临注意不到的视野盲区,看他很久。

还会在闻清临从画室出来之后,不自觉般跟上他的背影,以一个并不算近的距离,一路跟到闻清临宿舍楼下。

偶尔在路上会看到闻清临遇到熟人,有的只是普通同学,有的一看却就像对闻清临心怀叵测。

看见那些人用露骨痴迷的眼神望着闻清临,即便闻清临面对他们时总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淡然面无表情,可沈渟渊还是发疯般想要挖掉他们的眼睛…

更想把闻清临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到。

但一切的一切,也都只是想罢了。

实际上,沈渟渊甚至不敢同闻清临讲一句话,怕但凡有个开口,就会覆水难收。

好在忍耐与克制,一直是他过往十数年来的必修课。

于是他在清醒中放纵自己“犯罪”,放纵自己沦为所谓“**的奴仆”,放纵自己做一个,一直躲在暗处,不得见光的窥伺者。

“所以小闻哥哥是美术专业的?”赵甜的声音忽然穿透进来,将沈渟渊从无尽回忆中拖回现实,她仰脸看向闻清临,语气难掩崇拜,“画家哇,好厉害!”

闻清临轻笑了一声,注意力依然落在沈渟渊身上。

沈渟渊刚刚讲那句话的语气听起来很真,讲完之后还好像陷入了回忆中的模样亦很真——

如果不是过往十年两人真的毫无交流,闻清临可能真的要信了沈渟渊构造出的,所谓“一见钟情”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