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Spark22(2 / 2)

闻清临不着痕迹微松口气,不等沈渟渊再问什么,就转口道:“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闻清临便转身往展厅外走。

可沈渟渊却跟了上来,简短道:“一起。”

闻清临微顿,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他没有告诉沈渟渊真话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无非是情绪与理智的拉锯——

他既害怕沈渟渊知道了钱洪真实意图,却并不以为意,并不会真的为了他取消合作;却也害怕沈渟渊说到做到,真的为了他取消合作。

人的心理果然幽微而又复杂。

闻清临轻叹口气。

余光注意到沈渟渊偏头看了过来。

只不过…

只不过还不等沈渟渊问出“怎么了”,他们已经走到洗手间,推开门进去听到里面动静的瞬间,闻清临“善意的谎言”就被当场拆穿了——

钱洪竟然还没走,他声音从其中一个关着门的隔间传出来,应该是在讲电话:“去给我查查那个画画的闻清临什么背景?又清高又傲气的,不过你别说,这种真玩起来才带劲!哎你那边是不是有那种药?就是能让他吃了全身变软的那种!要真能让他那张脸在身下求饶,老子想一想都能石更!”

就非常猝不及防…

闻清临脚步顿住,深吸口气。

他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情绪极为复杂——

生气恶心当然是有的,但意外并不多,或许是对于这种话能从这个叫钱洪的男人嘴里说出来,闻清临不觉得分毫惊讶,亦或许是,此时此刻,生气恶心都被其他情绪盖了过去。

比如,些许心虚,因为五分钟前的谎言,五分钟后就被当场拆穿。

当然最为明显的感受,还是兴奋,亦或者说期待。

闻清临在这一刻清晰感觉到,自己是真的非常期待沈渟渊的反应,比原以为的还要更期待。

他忍不住偏过头,看向身旁沈渟渊。

沈渟渊也在此刻看了过来。

可不等闻清临仔细分辨他眸中情绪,也不等闻清临说什么,沈渟渊就敛了眸,率先开口,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道:“闻老师暂时在外面等我一下好吗?”

隐约意识到了什么,闻清临轻声叫他:“沈总…”

可开了口,闻清临却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说什么。

而沈渟渊也并没有给他再多说的时间,就又继续道:“我会处理好的,闻老师相信我,可以吗?”

很莫名的,虽然沈渟渊此时此刻的语气,听起来好像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依然温沉有礼,甚至措辞都还是“好吗?”“可以吗?”…

如果是在平时,闻清临很大可能要“叛逆”般反问:“如果我偏要在这里呢?”

但现在,闻清临却像是潜意识中从沈渟渊温沉有礼的话语中,意识到了些微微妙的强压。

闻清临忽然就不想“叛逆”了。

他只是又看了沈渟渊两秒,就从善如流点了点头,转身拉开洗手间的门,出去了。

沈渟渊一直盯着那扇门,直至确认了完全阖上,他才抬步走过去,干脆利落给门上了锁。

之后走到了洗手台前,打开了最角落的水龙头,开始洗手。

不过,他还做了一件事情——

暂时封起了洗手池下面的水漏。

其实说是洗手,沈渟渊也不过是微微弯腰站在那里,任由水流从自己的指缝间缓缓流下去。

在洗手池中愈积愈多。

镜中印出他的虚影,好似一座沉默的,濒临喷发的火山。

钱洪还在隔间里没出来,也还在讲电话,话题依然围绕闻清临。

依然是极其令人作呕的种种意-淫。

沈渟渊每听一个字,眸色就沉一分,肩背轮廓亦绷紧一分。

直至钱洪终于挂断电话,听隔间门一声轻响,沈渟渊的眸底已经如同积蓄起风暴的海面,身形亦如同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弦。

只不过,在钱洪走出来的瞬间,沈渟渊所有威压就又暂时被敛于无形——

他甚至依然保持着微微弯腰洗手的动作没有变。

钱洪走到洗手台边,看到沈渟渊的时候猛然一愣,肥腻的脸上划过一瞬明显心虚。

大概是怕沈渟渊听到了他刚刚那通电话。

这种事情被人听到,总归是不太好的。

钱洪便率先开口,堆起笑脸道:“我就说我和沈总是真有缘,连上个卫生间都能碰上!”

边这样说,他就走到了沈渟渊旁边的另一个洗手池前,准备洗手。

可沈渟渊却忽然开口,并没有接他话茬,只是道:“钱总来这边洗手,正好我没关水。”

钱洪微愣,隐约觉得沈渟渊这个要求有两分奇怪,但也并不是太奇怪,且眼看沈渟渊已经侧身给他让出了位置,钱洪便没有多想,走了过去,也弯下腰,在已经积蓄了近半池水的洗手池中开始洗手。

可沈渟渊却还站在他后侧方,并没有离开。

不等钱洪疑惑,沈渟渊就又开了口,忽然问:“钱总是看上闻老师了?”

嗓音低而沉,却不泄露半分情绪。

钱洪洗手的动作一顿,意识到沈渟渊果然是听到了他刚刚的电话。

只是不太摸得准沈渟渊问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犹豫一瞬,钱洪笑了笑,避重就轻般答:“闻老师这样的极品,谁看上他都不意外,你说对不对,沈总?”

沈渟渊不置可否“嗯”了一声,神色依然不露分毫。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此刻,他内心正在激荡翻滚着何等的暴戾与疯狂——

他的闻老师确实是独一无二的极品。

又岂是眼前这种脏东西,配肖想觊觎的?

“所以,”沈渟渊又忽然开口,问得直白,“钱总打听到闻老师的背景了吗?”

见沈渟渊这样坦荡,钱洪也懒得装了,他摇头如实道:“还没这么快。”

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钱洪又忍不住一叠声问:“或许沈总知道吗?知道的话方便给我透露一下?也好让我有个底对不对?”

问完,钱洪也已经洗完了手,正准备关掉水龙头。

“我确实知道。”沈渟渊的回答适时响起。

钱洪一愣,下意识抬头通过镜子看向沈渟渊,语气难掩激动:“是谁!早知道沈总知道,我就不费这么大力气了…”

沈渟渊从镜中与他对视,黢黑眼眸深不见底。

有那么一个极其短暂的瞬间,钱洪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大概是动物本能里,对危险的感知。

可不等钱洪细想,沈渟渊却又垂了眼,他点了下头,甚至还赞同道:“钱总确实应该直接来问我,不必费这么大力气。”

那一瞬的危机感就这样被抛之脑后,钱洪放松下来,又忙应和:“没错没错!既然沈总知道,还不快…”

他想说“还不快告诉我?”

然而,“告诉我”三个字没能再出口,或者说,是沈渟渊没有给他再说出口的机会——

因为他的后脑勺,竟蓦然被从侧后方往前一步来的沈渟渊抬手扣住了!

且力道大得惊人。

“你干什么!”钱洪边疯狂挣扎扭动起来,边又惊又怒喊叫,“放开我,你放开我…唔唔唔…”

剩余的字音,全部被埋进了洗手池中。

沈渟渊骨节分明的手指发力到极致,小臂绷出极其硬朗的线条,竟就这样一寸寸,一步步,硬生生将钱洪的脑袋,彻底按进了已经满了大半水的洗手池内!

池中水顿时被溅出了不少,溅得到处都是,镜子上自然也难以幸免——

水流顺着光滑镜面蜿蜒而下,模糊不清的镜中,印出此时沈渟渊的模样,近乎透着股鬼魅般的怪诞。

好似终于挣脱了平日里那层温和绅士面具的,地狱修罗。

钱洪正在剧烈挣扎,不断发出类似吐泡泡般的“咕噜咕噜”声…

可沈渟渊按在他后脑勺的手却没有分毫松动,稳如磐石。

此时此刻,他注视钱洪的眼神中终于褪去了素日伪装良好的君子礼数,黢黑眸底中极度的冷漠与戾气再无遮掩——

仿佛是在看一个死物。

在感觉到手下挣扎动静开始减弱的时候,沈渟渊才终于启唇——

嗓音声调竟依然与平常无异,只是听在此时近乎窒息的钱洪耳朵里,简直和索命的恶鬼毫无分别。

“告诉你了,”沈渟渊一字一顿回答钱洪之前的问题,“他的背景,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