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里,指间夹着猩红一点,随他动作摇摇曳曳。
楼下是别墅后面的花圃,只种了些木本植物,无香的玉兰纷纷绽开花骨朵,黎色的枝桠上没有绿叶,伸展到末端,只有雪白一朵玉兰花。
一支烟吸完,他才打给周凯文。
之前的会议周凯文也在,原以为会议结束这天就下班了,没想到又被召唤,周凯文显然有点发懵:“原先生?”
“卫哲的事。”
“卫哲……怎么了?”
“上诉。”
周凯文不禁迟疑,按理说卫哲和老板非亲非故,顶多是沾了小丫头的光,才请动中山的顶级律师团队出马,如今的判决已经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这还不满意吗?
周凯文没敢问,只道:“好,我明天就和律师团队沟通。”
“这回……”原遗山道,“我亲自去。”
回到卧室,只余一盏床头灯,昏黄地照在月光露出的侧脸,以及散在枕畔的、蜿蜒的长发。
原遗山缓步近前,伸手触碰她鬓发前,顿住动作,将手指搁在鼻下,确认过没有烟味儿,才落在她发上,很轻地揉了揉。
“小骗子。”他呢喃道,“说了管着我,现在转头就要走了。”
怎么偏偏是这样。
原遗山自问没有立场和资格,更缺乏足够的理由说出挽留的话。
这里没有给她足够美好的记忆,更多的反而是苦难。
他是她所有苦难的开端,是她痛苦回忆里最大的一块伤疤,即便所有因果都已尘埃落定,却不意味着那些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所以她要逃离,是理所应当。
可如果他开口呢?
原遗山关灯,躺倒她身侧,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将她捞到怀里抱住,直至呼吸可闻。
如果我恳求,低声下气,如果我把从未示人的卑微全部给你,会否动摇你的决定?
他不知道答案。
负责卫哲案的两名律师从未想过,这样一个案子会劳动原遗山大驾。
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却像是根本不关心案情的根本,在律师口干舌燥说完关于后续上诉的安排,他只是沉默地转动着手里的烟盒。
两名律师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上诉要多久?”原遗山终于开口问道。
“十天左右。”
原遗山抽了根烟出来,打火机发出很轻的咔哒声,他的声音也因为吞吐烟雾而显得有些模糊。
“知道了。”
律师们一头雾水离开后,原遗山又把周凯文叫进来,问卫哲在哪。
周凯文立刻露出研判和警惕的表情,因为安排卫哲的事,他在前一天刚刚和原遗山说过。
……又开始忘记了吗?
好在,原遗山没等周凯文回答,很快又想起了这件事:“在酒店。”
周凯文松了口气的功夫,原遗山已经站起身:“送我过去一趟。”
原遗山要见这个反水搞垮了邵昊英外围马彩王国的家伙,也在情理之中。
那天两人在酒店里的谈话无人得知,只是结束得很快,周凯文在走廊看了两次表,过了十五分钟,原遗山就走出来,显得很沉默。
到车库的路上,周凯文忍不住问道:“原先生是担心卫哲不安分?”
原遗山拉开门上车。
过了会儿,才无声地抬手,盖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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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问我们怎么认识的?那可说来话长了。”
卫哲坐在酒店的沙发上,很平静地点了根烟,笑了笑,带着点玩味看着面前的男人。
“我们是在邵昊英家认识的。不过第一面可有点血腥。我都很奇怪,她见了那种场面,怎么还敢一口答应下来给别人的马策骑呢?”
“也真是我见过的最蠢的人了。连邵昊英那种人的马,她都不忍心看着去死。”卫哲吐出一口烟来,嘲讽地道,“结果自己的马死了。她可能想都没想过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