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洪柱走下战场的时候,战场的枪声依旧,只不过密度已经小了很多。
当有人告诉刘洪柱,有二十多人截肢,有四五个人选择抱着炸药包,冲进尸群,与一群丧尸同归于尽……
老村长选择了沉默,给人感觉脸色阴沉得可怕,也冷漠了许多。
然而,在没人的地方,刘洪柱却放声大哭起来。
他终究只是一个农民,无法将生离死别看穿。
他更加没办法,将那些同吃同住几个月,将他当作长辈的子弟兵阵亡,当作若无其事。
哪怕那些不是他的铁杆,不是最亲近的村民。
但是,当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从记忆里闪过,这段时间相处的一幕幕记忆,依旧涌上心头。
一股难以言表的悲痛,再难压制。
当没有人的时候,刘洪柱彻底绷不住了。
这些人的死,可以说有他一半的责任。
他将战场,选得太近了,才会出现这么大的伤亡!
所以,刘洪柱异常自责。
当初丧尸爆发,刘洪柱亲手打死了自己的妻子,埋了自己的女儿,也不曾这么悲伤,仍然能带领村民,躲进地道。
那时候,他更多的是恐惧和惊慌,而不是现在的悲痛!
同样是失去,明白真相之后的失去,才是最痛苦的。
也许糊涂一点,一直糊涂的活着,反而是一种幸运。
……
在大家都忙着打扫战场,清理丧尸尸体的时候。
张戈以超远的视觉,看到了捶击墙壁痛哭的刘洪柱,深深的叹了口气。
张团长不是一个好的政委,独立团也缺一个好的心理辅导。
所以,张团长只能亲自上。
悄无声息的递上一根烟,跟刘洪柱并排坐在营部指挥所后面。
两人久久没有说一句话。
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说什么。
男人之间的沟通,就是这样艰难。
尤其是刘洪柱这种老实人,很难准确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
有苦也说不出,就会憋得异常难受。
一根烟抽完,张戈率先开口:“命令是我下的,我已经向战士们解释了。
他们也都表示理解……”
刘洪柱没有说话,他理解张戈和李烨的命令。
独立团弹药并不充足,近距离开战,能提高射击命中率。
然而,就算如此,这一场打下来,除去各种炮弹,重机枪子弹,光就步枪子弹,一营和火力营就打掉了四万多发!
这还是刘洪柱下了死命令,要瞄准了射击,才勉强压制了居高不下的弹药消耗。
独立团一共才两个整编营的弹药,也就三十多万发子弹而已,一战打掉了十分之一!
这是最精锐的一营,面对的仅仅只是一部分丧尸,八分之一的丧尸!
而且,仅仅只是首战,准头最高的狙击营,狙击枪的弹药就消耗过半了!
狙击枪的弹药很少,一个基数弹药相对步枪只有三分之一。
总数本来就不多,平时训练也消耗了不少。
丧尸这么密集的冲锋阵型,狙击手根本不敢停下,对最近的丧尸,进行点杀。
这种打法,狙击手的命中率高,弹药的消耗也非常恐怖。
现在,张戈心里已经很虚了!
这一战,如果按这个弹药消耗下去……胜负难料!
刘洪柱是不知道具体情况的,他现在也没有心情想那么多。
心情极度低落的刘洪柱,只问了张戈一句话:“这么多兄弟伤亡,团长,你悲伤吗?”
长期以来,刘洪柱对张戈都是尊敬的,带着讨好的味道。
他很少这么冷淡的语气问张戈,甚至带着一丝质问的语气。
张戈继续帮刘洪柱点燃一根烟,反而自己捏着香烟,在手上揉搓。
良久之后,张戈实话实说的告诉刘洪柱:“心里会有些不舒服,谈不上悲伤!
不是我冷漠,是因为看多了生死,也经历了更多的生死!
在安全区,我见过更多的死亡。
就在我身边,很多人被比飞机还大的大鸟抓走,丢下来摔死,然后叼走!
我也见过高级力量型丧尸抓起灵活型丧尸,扔过上百米的护城河,丢过七八米的围墙,冲进安全区,撕咬平民的。
他们距离我,不过咫尺的距离。
如果没有那些人,吸引了丧尸或许巨鸟的注意力,有可能死的就是我了。
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生死边缘徘徊。
我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再感到悲伤,因为已经习惯了。
在这个末日,没有人能保证自己能一直活下去,包括我,也包括你。
也许……他们只是先走了一步!
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是谁,也许是你,也许是我。
那么,你现在还觉得悲伤吗?”
刘洪柱失神的看着张戈,他第一次从张戈嘴里,听到这么不自信的话。
张戈苦笑起来,感慨道:“丧尸进化出了指挥型丧尸。
以后的它们,不再是这种呆头呆脑了。
它们会组成编队,匍匐前进,会迂回绕后,会以高级力量型丧尸组建火力防护盾牌,掩护灵活型丧尸突进……
指挥型丧尸会学习,会变得越来越厉害。
连军部都在指挥型丧尸面前,屡屡受挫,只能被迫撤出安全区。
这一场与丧尸的战争,艰难和惨烈的程度,远远不是我们从前能比拟的。
我和李烨之所以打光独立团的家底,也要来这么一场硬仗,就是为了让你们摆脱以往那种轻敌,渐渐熟悉真正的战场。
军部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