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洋缓缓往后面退,走出窝棚虽然外面黑漆麻黑,他却仍然感觉到了一阵轻松。
回头看着柳迎春。
她眸光温柔,站在一旁,竟然没有半分不适的感觉。
刚刚那碗药汤是桂树皮,林泽洋一闻就闻出来了,看宁家穷成这个样子,这东西只怕他们不知道,应该是师傅教的。
他看了一下四周,窝棚外面放着几块高低不一的石头,但干干净净的,走过去挑了最大一块坐了下来。
这会儿三儿他们也过来了,讨好的围在他身旁,他有些嫌烦,挥挥手。
“围着我干嘛?热死了,你们几个把周围这些碍事的草呀什么的铲一铲,像什么样子。”
有火把的照耀,外面比屋里还亮,三儿一看,少爷好像心情不太好,暗道也许和宁玉谈的不行,这会儿不要触少爷的霉头,这几人极有眼色,分开了,在周围找事儿做。
人忙起来难免有些喧闹,屋子里有低声交谈的声音,不知道在说什么。
林泽洋倒是不太担心,宁家现在的样子,只要他加重筹码,宁玉就算不顾及自己,弟妹这么年幼,身体又这么孱弱,总能让他找到愿意沟通的方法。
宁玉的戒备,冷漠和不愿意交流,他自顾自理解成了没见过世面的村姑是这种,老实说这种女人对于他来说是没有吸引力的,美则美也太太木讷了。
林家也算个大家庭,分支也不少,光在一起住的就有三四房,平时互相之间也不是一滩死水,如果宁玉嫁过去,还真未必压得住这些人,好处却也显而易见,她穷的没有太多的牵绊,到时候把几个半大的孩子都安置了,一颗心只要放在他爹身上,把他爹哄开心就行了。
那些营苟之事,他也不是处理不得。
正在这沉思着,眼前有人影,他抬头。
“林少爷,今天我妹妹病了,地方小,也没有谈话的地方,劳动你白来这一趟,至于说婚嫁之事,我的态度不会改变,你说聘礼,我虽然没有拿到,但毕竟林家出了真金白银,光我说也没用。
只是我家现在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就算告上官府去了衙门,我也没有任何可以补偿你的,只能请少爷回去禀告令尊这门婚事,就此作罢,聘礼我会努力凑齐了送过去。”
她端来一碗水。
“这会儿实在太简陋了,只有这个,少爷若不嫌弃,就喝一口再走。”
林泽洋站起身来打量着她:
“如果你真的为弟妹着想,嫁到我们家是没有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我爹为人敦厚,并没有苛待房中人的爱好,我也长大了,不需要你悉心教导
你妹妹病的这般重,我再给她几颗药,她就能痊愈,刚刚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拉扯的这般辛苦,明明有更好的路在眼前。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好奇。”
他是真的好奇,不说青羊镇民风淳朴与否,单说按照这件事正常的轨迹,宁玉这个选择简直匪夷所思。
难不成她一辈子不嫁人吗?
这村里镇上未嫁的姑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林老爷想娶亲风声放出去。门槛就差点被踏破,有多少姑娘挤破头也想要当个富太太。
怎么到了她宁玉这里,这婚事就像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唯恐避之不及呢?
宁玉不躲避,大大方方的抬头看他,宁可指甲扣进手心,也死死抵抗住不自觉的自卑和逃避心理,她必须正面这个隐患,并摘掉它。
“虽然我家穷的叮当响,虽然我眼下没有一技之长,弟妹们也在陪我受苦受累,但是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生活总能有个好奔头。
林家虽好,却非我所愿我所求,一人相伴足矣,这个条件没有任何前缀,没有任何财产田地的限制,只求与我心相印即可。
林老爷,非我所求。”
这番话响当当,每一个字都清晰入耳,不急不缓,不重不躁,如清泉一般,流淌进了林泽洋与身后站在门前的人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