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估了自己,如你所说,一切推断都是一厢情愿,除非被证实。”
我点了一颗“红将军”,听胖子寻人的来龙去脉。
第二天胖子就去了交管局,是方圆他们陪着去的,没有当事人根本无法调取监控。
胖子是按警察的思路走的,既然是有人开车接应,那么就会在下个路口的监控里留下痕迹,绝大多数人想到的是,人贩子肯定会第一时间逃离现场,所以重点关注的监控时间段也就停留在事发后的几分钟或十几分钟。
如果人贩子也想到了这一点呢?
胖子想他们肯定会停留一段时间,躲过那段敏感时间,也就是说人贩子抱着孩子上了车,但没有立马就走,他们甚至目睹了警察的到来。
怎么证实这一猜想呢?
小区外东北方向的路口作为出口,那么入口在哪儿呢?
是西北方向的路口,也就是上一个监控路口,两个路口相距不过五百米,中间没有其他可出入的道路,胖子先是调取了上个路口的监控视频,又调取了下个路口的监控视频,时间从中午十二点到下午四点半,绝大部分的车都是一分钟前出现在上个路口,一分钟后又出现在下个路口。
但有十辆车,其中四辆车在两个路口之间停留了三个多小时才重新出现在下个路口,有两辆车根本没有出现,还有四辆车没有出现在上一个监控里。
而在两个路口之间只有明珠酒店一个所谓的出口,这个酒店也只有一个大门,胖子又去明珠酒店,在方圆和丈夫斡旋下,调取了同时间段监控和开房信息,那四辆停留三个多小时的车只是简单吃饭和歇脚,两辆没有出现的车是因为留宿,没有出现在上一个路口监控的其中两辆车,是昨晚就住进了明珠酒店,那么另外两辆车呢?
胖子将时间继续延伸,西北路口的监控追溯到早上八点。
果不其然,这次有了新发现:那辆车牌为9c052的别克商务和车牌为9c251的桑塔纳,于上午九点二十一前一后进入监控,到下午四点二十才离开,也就是说,两辆车一直停留在这五百米左右的马路上,包括明珠酒店停车场,整整六个小时。
这六个小时他们在干嘛?
如果他们真的是人贩子,那么他们几乎在这里等了一天,寻找下手的机会,而得手后他们也不急于消失,又等了五十分钟才驾车离开,两辆车里应该分别有和方圆打问路的陌生人、悄悄抱走方圆孩子的人。
胖子让交管局调取了车辆信息,是一家汽车租赁公司的。
胖子顿时心中一凉。
那是一家没有资质的汽车租赁公司,隐藏在一座座汽车零部件的小山堆里,都是些二手车甚至还有待报废的车。
胖子猜得八九不离十,监控里的车是这家公司的,就停放在院子里,寻租人确实也留了身份证和联系方式,但都是伪造的,胖子想看一下监控,老板告诉他,那一男一女根本没有进他的办公室,执意要在院子里办手续,而院子里的监控在前一晚不知被什么人剪断了线。
惯犯,步步为营,到此为止,胖子束手就擒。
出了租赁公司,胖子在门口给方圆打去的电话。
“我当时就觉得七天时间是不是短了点,那可是找人,不是找狗!”
胖子望着脚下,摇摇头。
“一般来说七天如果找不到,希望就不大,人贩子不会把孩子留在手里太久,太危险。”
玻璃墙幕上开始有雨滴降落,声响越来越大,雷电中,一只燕子在空中风雨飘摇,很快又不见了踪迹。
“常规的寻找路径,网络媒体也好,志愿者组织也好,方圆的丈夫肯定早就重金悬赏了,用不着我们操心了。”
水汽附着在玻璃上,我伸出手在上面写下俩字:孩子。
一个响雷突然从眼前炸裂。
“如果我们不去寻找孩子,而是去寻找人贩子呢?”
胖子从“孩子”引出一个箭头,指向他刚写下的“人贩子”三个字。
“怎么寻找人贩子?引蛇出洞?”
我立马在这四个字上画了个叉,引蛇得有诱饵,不可能有诱饵,谁家会给我们提供一个孩子引诱人贩子?
“惯犯,那么他们就不止作案一起,方圆说问路的人是本地口音,那前年的那个案子是不是也是他们所为。”
我圈起“惯犯”两个字。
“你是说前年闹得满城风雨的儿童拐卖案?”
胖子肯定听过这起案件,但紧接着他就在“惯犯”上画了个叉,此路不通。
“那个家已经没了,孩子的父亲事后自杀,母亲改嫁,一切烟消云散。”
又是一声响雷,有些该劈死的人依然逍遥快活。
“看样子在风平浪静的滨城,的确存在那么几个人,干着伤天害理的事......谁会接触这样的人呢?”
我又从“人贩子”延伸出一个箭头,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我和胖子陷入了沉默,雷声滚滚,雨水冲刷着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
“狗老大!”
胖子大喊一声,匆匆写下三个字。
“狗老大?他不是只贩狗吗,难道他背地里……”
我看着胖子,狗老大虽是个大老粗,但看上去并非凶神恶煞之人,相由心生,最起码看起来不像。
“狗老大是狗贩子的老大,但其实他也是个小弟,是林冲的小弟!”
“林冲?林冲的小弟不是……不是鲁智深吗?”
我完全被胖子说懵了。
“林冲,滨城的‘组织部部长’,你不知道?”
“滨城的组织部部长不是张伟吗?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我看着胖子在我问号旁边写下林冲的名字。
“我说的‘组织部长’不是明面上的,是地下的‘组织部长’。”
“地下‘组织部长’不应该是……阎罗王吗?胖子你到底想要说什么?”